我和謝寧手拎著幾件禮品在公交車上轉了好幾個彎后，她拽起自己下了車，二人又向里面走了一陣，在一處相對較為偏僻的老城區停了下來。這是一個遠離市中心市郊的地方，深棕色的樓房磚塊充分顯示著它的老舊，不是小區，但樓宇間的環境卻很是整潔，房屋也不是那么凌亂破看，因此而自有一種陳舊的美韻及莊重。已是傍晚時分，樓下一處陰涼處幾個有了年歲的男人正圍于一個棋攤看著。夏天天氣余熱未消盡，他們均穿著褲衩背心，一邊搖著蒲扇還不時傳出幾聲爭執聲。我倆從一旁經過，謝寧笑著對那邊：“魏大爺又下棋啦！”

可能是過于專注，或人多聲雜或又耳背一些，其竟好似沒有聽見理也未理，也沒人注意到我跟著，隨著她也半笑著朝向那邊，可根本沒人注意到我們。

二人上了四樓，上面沒了樓梯。謝笑著望了自己一眼，我立即下意地挺了挺身，她笑著轉過身去摁響了門鈴。不一會兒門開了，里面首先出現了一個和藹的中年婦女笑臉，其后面的是位中年男人，也是一臉的慈穆仁厚。“媽爸我回來了。”謝寧笑著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這就是石原！我把他也帶來啦。”顯然其家里知道了自個兒要來，謝寧已告訴了他們。

“伯父伯母，你們好！”自個兒謙笑著向他們輕鞠了一個晚輩禮。

“你就是石原，快進，快進來！”謝母很是熱情。進了屋其仍一勁兒朝自己看，“坐！快請坐！”

“伯父伯母，聽謝寧說今天是奶奶生日，所以就過來了，這是送給您二老的禮物！”

“哎呦，來還帶什么東西真是！”

“應該的應該的！”

“石原過來！”謝從一間屋口探身朝自己招手，我走了進去。

“見過奶奶！”

“奶奶好！”

“你，你是。。。？”

我竟不好意思地微紅起臉向謝寧笑望了一眼。

“奶奶，他就是石原，也是向您拜壽來的！”

“哦。。。你就是，叫那個石原！”

“是！祝您老生日快樂！”

“哎呀不用這樣！”自己作勢欲跪。謝寧咯咯笑，一把將自己扶住，其還紅著臉笑著。

“咱們這兒沒有那大禮節！孩子快坐這兒，讓我好好瞧瞧。”

老人一臉和藹可親的模樣對自己擺手，我大方的坐到了其旁邊，謝的父母也半笑著走進屋來。

“聽寧兒說你是個大夫？”我紅臉點了下頭。“大夫好，大夫好啊！”

“孩子多大了？”

“奶奶我屬猴，今年二十六周歲。”

“屬猴的！寧兒屬鼠，比我們家寧兒大四歲。猴鼠？相配！”

“奶奶！”謝寧一下臉通紅，快速出了房間。

自己也不無紅著臉，“奶奶您今年高壽了？！”

“七十二，快入土了！廢了走不動路了，只能整天在床上或離不了它了！”老人指了指床旁邊的一個輪椅。一旁的謝母輕輕插道：“有腿疾。”

謝寧與其母在廚房里忙著，我在大廳坐在其父一邊不知講什么好，多少尷尬。

“吸煙？”

“伯父我不吸。”

“大夫不錯，聽說是A市醫大畢業的，現在哪家醫院工作？”

“在C院外一科。”

“曾在A院實習和我們家寧認識的？”

“是，是！”

“那年##震災，你也去了？”

自己低頭微笑，“是呀爸，他還救了我一命呢！”

謝寧笑著過來，站偎在其父身旁。

“是嗎？怎么回事？！”

“爸。。。”

自己只聽著。“你們也算是經過患難了！”謝父轉頭瞅著自己，他站了起來，模樣非常的嚴肅，“石原，你過來一下！”

“爸！”謝叫了一聲，他對女兒笑了笑。自己一下也心情緊張了，隨著他來到另一件屋內，其把門輕輕關上。“小伙子”謝父仍嚴肅的盯著自己，自個兒不知為何也異常不畏地看著他。

“可以看得出我家謝寧很喜歡你，是真的喜歡，可能已經到了沒你不行！”

我看著他。其頓了下：“你也是真心喜歡她嗎？！”

自己瞅著他，一會兒肯定地點了下頭，“我會真心待她，決不會對不起她！即使沒有自己也不會沒有謝寧！”

他望著自己一會兒，“嗯，我相信你，小伙子你會做得到的！”

開了門兩人走出來，謝竟在門外面容關切地望著這邊。父親走過她身邊笑了笑，輕聲道：“我放心了！”

謝寧溫切關注了自己一刻，后喊：“奶奶，老壽星您該出來啦！”一邊踮進那屋子，一會兒推著老人兩人含笑出來。生日蠟燭已點燃，“媽，奶奶生日快樂！。。。”

我們正吃著壽面，突然有人摁響了門鈴，謝寧小跑過去開門。其站在門口瞅著那人有些吃驚，片刻道：“東子，怎么是你？”

“怎么，還不歡迎啊？我是給奶奶祝壽來的！”說著那個也沒等謝寧讓，側身很隨便地進來了。“東子來啦！”其他人笑著招呼，“過來吃口奶奶的生日糕！”老人也向其招手。他笑著過來，突然看見了我愣了一下。

“奶奶，祝您老人家生日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呵呵，就東子嘴甜！”

謝寧走過來，在旁邊有些發呆。

“這位是？”他問，但似不是對著我問。

“你好！我叫石原。”自己主動伸出手去。

“東子！夏毅東。”其隨口一說，卻沒有回應自己，仍對著老人他們笑：“奶奶，您老人家身體最近怎么樣？看您是越來越年輕了！”

“返老還童啊！？”老人更笑。謝的父母笑著卻好似看出了什么，自己也隱約覺得什么。

“東子最近忙啥呢？”謝母問：“怎么這么長時間都沒見，沒事兒常來這兒玩呀！”

“好好，沒事兒就來！”他向謝寧望了一眼，“最近比較忙，比較忙！”謝垂著頭，有些微繃著臉。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自己對謝寧說，她站起了身，奶奶已進屋睡去了。

“伯父、伯母再見！”

“我送送你！”

“不用了！”

“我就送你！”其一副親昵嬌蠻狀，自己瞥見那個東子呆呆地直望著我倆出來。

二人來到樓下，“甭送了回去吧！”

她盯了自己一會兒，道：“怎么了？生氣啦！”

“沒有啊？哎，誰生氣啦？我為什么要生氣？！”

其又是那樣瞅著，“唉，你別光這樣看我！”

“別裝了，心里有什么就說吧！別憋著，給憋壞了！”

自己不禁笑了出來，“那就說吧，你說剛才那個東子是誰？！”

謝寧也嗤嗤笑：“說啦！裝什么裝？”

“快講！”

“不說就不說，憋壞了你！”

自己故作被什么憋得異常難受狀，其更笑，“我們家鄰居，從小一塊長大的！沒有什么的！別多想！”

猛然東子從樓內出來，冷哼了一聲，啐了一口直沖沖走了。兩人不動望著他離去，一會沉默，“還說沒什么？！”

“有什么？！”

“他肯定喜歡你，可以看出很在乎你！”

“。。。可我，可我只當他是。。。”其癟起嘴道。

“我知道了。”

一天中午下班，自個兒院中吃過飯后想回去休息，醫院門口卻遇到了那東子。望見其站在那不動只看著自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我走到其面前，問：“是不是找我？！”

“石原，我想找你聊聊！”

“晚上吧，好吧？”

“行，下午下班后我請你吃飯，好好和你談一下。”

東子已經在座了，其見到沒說什么點了下頭示意我坐在對面，他看了自己片刻然后道：“石大夫！”

“還是叫我石原吧，叫石原就行！我喜歡被你叫名字，再說這里也不是醫院，聊什么？聊謝寧？！”

“那石原我能問你三問題嗎？”他用手比劃。

“行，問吧！”

“你是謝寧的男朋友吧？！”

“這算是一個嗎？”

“我確定一下。”

“是！”

“第二個，你是真心喜歡她嗎？！”

自己沒有說什么，心中又再問著自個兒。

“真心？我是真心地喜歡嗎？何謂真心？！如何才算是真正真心？”

“說話呀？！”

我坦誠地對他點了點頭：“我不會對不起她，放心絕對不會的！”

他也不住點著頭，“好最后一個，最后一個！你覺得你會給謝寧幸福嗎？能給她真正的幸福嗎？！”

又是一個“真”字，自己有些傻望著他：“盡力，我會盡力！只要能讓她自己覺得是真正幸福，即為幸福！”

東子又兀自干了一杯，“好了我知道了，但告訴你我是不會放棄的！不會放棄，我也喜歡她，自打小就真心的喜歡，心里早已并一直將其視為媳婦了，咱們公平競爭！”

“。。。”

“喝呀，你也喝呀？！”

自己看著他不說話，有些為難，又看了看那酒。

“喝呀！怎么不喝呀？！不愿和我喝？”

“我，我不喝酒，不再喝了！”

“不喝了，男人哪有不喝酒的？是男人嗎？是男人喝！”

自己端起杯喝了一大口又放下。“沒喝過？是不會喝還是不能喝呀？！”

我看著他沒有說什么，“怎么了，不把我當朋友？！”

“真喝不了，好久不喝了，你也少喝點！”

“服務員再上一打啤！”

我一下站起，瞅著他道：“你喝多了吧？我覺得就是一點不喝也可以，還有我還真不能把你當朋友！”

“好好坐下，別生氣！”

自個兒不知為什么又坐了下來，還又和他喝了幾杯，覺得東子人不算太壞。突然謝寧來電，猶豫了一下接了。那邊問：“吃飯了沒有？”

“正吃著呢。”她聽出了館子里和自個兒的酒音，“喝酒了吧？！”

“沒沒！”

“到底喝了沒有？！”

“就一點，喝了一點！”

“你在哪？！”

“沒事兒，我沒多喝！”

“不行，告訴我在哪兒？我不放心！”

“都說了肯定不會多喝！”

“在哪？到底在哪？！”那邊聲音猛然大了起來，從未聽見過其這種凌厲毫不容辯抗的聲音。里面東子也再叫，“快點，誰呀那么麻煩？！”

“怎么里面有東子的聲音？！在哪？！”

“就在，在我家樓下的那個館子，沒事兒，你你別過來了！”

那邊立即是掛斷的聲音，自己急忙回來拽起夏毅東，“咱們走吧！快走吧，別喝啦！”

“怎么了？”

“謝寧要過來啦！”

他瞧著自己發愣。“來就來吧，她沒吃飯正好一起！”

“哎呀不是那么回事兒，咱快走吧！”

其還是瞅著入神兒，“哎呀她不讓我喝酒！”

東子望著自己的眼神慢慢變得恨妒，“是你沒量了吧？怎么拿謝寧找事兒？”

自個兒站著看著他愣神。。。

我的心竟有些跳著，不一會兒謝寧便面容緊繃的出現在二人面前。

“你們倆個在干什么？！”她看了會兒冷冷道

夏毅東一下回頭有些吃驚，“喝酒呀！看不出來呀？你吃了沒，一塊吃點！”

她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對著自己道：“你別喝了，跟我走！”

“男人喝點酒算什么？！”那個霍然站起，很生氣激動地樣子。

“東子，他真喝不了酒！你們別喝了，你也少喝！看看你！”

“謝寧，他不是喝了嗎？沒事，我看沒事也挺能喝的！”其一臉氣憤妒意

“他真喝不了！我就不讓他喝了！”謝看他那樣也有了火氣，說著拽起自個兒就往外走。剛走出單間就聽到里面有杯子摔碎的聲音。她停了一下，又一直將自己拉著出了飯店。

“松開松開，這不是出來了嗎？不喝了，真大勁兒！”

“為什么要喝酒？還灌那么多？！”其臉色通紅，逼視著我

“就這一次，也沒多喝，再不喝了！”

“平時不是都不喝的嗎？這次怎么喝那么多？是不是東子非得叫你喝的！？”

“也是我自己喝的！”

“怎么自個兒就管不住自個兒？！”

“行了，別沒完了！”

“沒完！”她盡管講著，但已沒了言語，只癡癡垂頭瞅著地面愣神兒。。。

“以后對那東子好點！”

謝抬起頭，一勁兒望著自己：“怎么好？！我對他沒感覺，只是把他當哥哥！”

“可他不是！”

“他不是我就得對他是啊？！我知道東子他心里有我，對自己一直有那意思，可是跟他。。。還有你憑什么把我推給他啊？！自己對他真好了，你又怎么樣？！”其說著眼圈微紅，已噙了淚。

“沒有，你別誤會！只是，只是想你今后別那樣對人家！”

“人家那么關心你，不讓你喝酒，你卻這樣對人家！”

“行了別哭了！下次注意！”

“還有下次啊？嚴肅點！”

“還不夠嚴肅啊？！今后喝酒和，和那樣都沒下次了，注意下次！”

“撲哧！”她忍不住一笑。

兩人就要離開，同時不禁想到了那個。“東子怎么還沒出來？”謝寧嘀咕了一句先回身又奔進館子，那個已趴在桌上酩酊大睡。二人匆匆結了帳，費勁兒把他送回了家。

手機突然接到一條信息：“石原，我覺得自己更愛你，能否再回到你的身邊？如果可以，你是否能像從前那么對自己？！”我看到后腦子一片木然，心中因為一種東西，是自尊還是什么，沒有給她回過去。轉天又收了其一則：“我知道了，祝你幸福！”

“也祝你幸福，只要你能幸福！”

一連幾天我的心一直郁郁的，和誰也不愿意多講話。謝寧她們那的護士被輪訓去了，今天考完試要回來，早上即給她打，自己說去車站接她，可后來自個兒卻忘了。傍晚其有些興奮，半嘟著嘴略帶責難的出現在自己家，拖著一個笨重的行李箱，臉上不無疲憊。而那時自個兒正在莫名發著呆，她有鑰匙悄悄地打開了房門，并毫無聲息地踱到自己身后，然后叫了一聲“石原！”著實使得我嚇了一跳，然后一動不動莫名直望著她。有一刻其笑著看自己：“石原，我最后考評成績優異，可以長崗級了！”

“哦是嗎？繼續努力，你又向你的終極目標－－－－護士長邁進了一步！”自己握拳作鼓奮狀。

“呵呵”其笑，突然半撅起了嘴嬌責：“說好了去接我，怎么沒去啊？！”

“啊啊，院里有些事耽擱了！”我低下頭去。

“你這不是在家嗎？”謝寧說著不再責難，一下躺到了床上。

自己瞅其入神，問：“你，你怎么到這兒來啦？！不回家嗎？晚上？”

其聽了咯咯笑：“沒告訴家里今天回來，他們不知道以為明后天呢，于是就到你這兒來啦！也是想看看你說接沒接我，干什么呢？”

她見自個兒還看她，不禁臉色有些微紅坐了起來，卻直問：“你老是瞅我干嘛？！”

“正想什么呢？”

“沒，沒想什么！你想什么呢？！”自己也沒笑，低下頭又抬起不無嚴肅狀。

其臉上愈紅，“還說！你肯定想什么了！我還不了解你，別裝了！”

“沒有，真沒有！想什么。你想什么呢？！”我垂下頭嘟嘟道。

“滾！混蛋！”她看著自己的樣子斥道。

“你想我了嗎？！”

“沒有！誰想你？想你干嘛？！”

“可我想了你了。干嗎？你說我要干嗎？！”

“哎哎，石原別鬧！”

“哎呀石原，別鬧！”她坐了起來，“今晚你去另一間屋！”

自己歪著頭不說話只看著她。。。

“到那天會給你一個完整的自己！”其臉色緋紅低著頭快速講，聲音細如游絲。這時我不知為何又強烈鮮明地想起了周麗梅，瞅著一處地方發起呆來。。。

謝寧在家中一陣忙活，晚飯做熟了。兩人吃著，誰也沒怎么講話，偶爾一起抬頭互望上一眼，是那種深切會意心的交流。雖然彼此無語，但卻很溫馨、自然。有時二人的筷子齊要去夾同一塊菜，便又同時停住互看著笑。自己讓開了，謝夾起卻放到了我的碗中。有時自己也會為她夾上一口，其低頭暗笑，甜蜜、愉悅的暖流在彼此心中涌動。

可是在自己心中卻有一種東西不愿，確切的說是不敢去觸及的，有一種東西始終放不下，心底深處是悲郁著的。有時自己一個人在獨處的時候癡癡望著一物發呆，莫名不知想些什么，眼中偶爾也會莫名流下些許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