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女盼君玉女策
- 鳳舞深宮·紅妝淚
- 夜嫵夢殤
- 4245字
- 2015-09-26 15:50:39
沈玉一驚,轉(zhuǎn)眼望去,就見一群長牙五爪的龍凌云飛舞,頭一抬便見一身赤金龍袍的軒轅亦寒那雙狹長的眸子正饒有興致地望著自己,連忙拜下道:“皇上萬福。”
“起來吧,”軒轅亦寒說道,“怎么今日舍得出來了?”
沈玉說道:“嬪妾來看看黎姐姐,皇上來的可不是時候,黎姐姐剛剛睡下了。”她其實本不想提到黎嫵的,但是剛剛見軒轅亦清從里面出來,又知道他和黎嫵之間的舊情,看軒轅亦清那臉色就知道黎嫵此刻或多或少總會有些痛苦,這個時候哪里還會有心思待見皇帝。因此有意想引開軒轅亦寒。
軒轅亦寒倒也不在意她的話,淡淡地說道:“無妨,反正朕也不是來找她的。”
聞言沈玉竟然轉(zhuǎn)頭朝東梨苑旁邊的路上望了一眼,“倒是嬪妾望了,蘊繡樓離這兒不遠的,”沈玉垂下了眼皮,慵懶地說道,“那嬪妾先告退了!”
“誰說朕要去那兒了?”軒轅亦寒輕笑了一聲,沈玉詫異地望向他,那不是蘊繡樓的方向么?“走吧!”軒轅亦寒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一同前行,沈玉心下苦笑了一下,睨了眼他收回的手,想起當年,他牽著她肆無忌憚地在宮中走動,那時最尋常不過的舉止現(xiàn)在想來確實最奢侈而不可追求的。年幼時的理所應(yīng)當,現(xiàn)在卻成了珍貴。然而也沒有遲疑,跟上他的步伐,身后還緊跟著一群宮人。
一路無話,軒轅亦寒不說話沈玉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望著腳下的路,忽然聽見軒轅亦寒的笑聲:“你低著頭做什么?”
“我想看清自己走的每一步。”話出口的那一刻沈玉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御花園和先帝的對話,來不及感慨就聽見軒轅亦寒的聲音:“朕在這里,你有什么好擔心的?”沈玉苦笑,正因為你在旁邊才更要小心謹慎。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沈若亭外,軒轅亦寒忽然頓足朝沈玉望去,見沈玉正瞅著他,便朝沈若亭一拐,說道:“進去看看。”
沈玉跟在他身后進了亭,忽然問道:“皇上開心嗎?”
“開心?”軒轅亦寒揚眉,輕笑道,“也許,算是。”
“嬪妾想著也是,”沈玉說道,“恭喜皇上又要為父了!”不知怎的,在“父”這個字上她幾乎是咬出來的。
軒轅亦寒微微一詫,說道:“你是說這個……”他臉色一正,反問道:“玉兒不高興嗎?”
這還是他第一次喚她“玉兒”,沈玉忽然想起自己昏迷之際耳邊似有人喚她“玉兒”,或者是“月兒”,兩個詞竟然讓她恍惚了,不知道究竟是喚她“玉兒”還是“月兒”。軒轅亦寒說到“玉兒”時語氣平靜,毫無漣漪,似乎習(xí)慣性的就那么脫口而出,反而不像第一回叫她。“皇上為了蔣淑媛龍?zhí)オ勝p后宮,嬪妾也得了不少好處,當然高興。”沈玉說道。
“是嗎?”軒轅亦寒冷笑了一聲,道,“昭儀喜歡?朕竟然不知。”
沈玉對他的瞬間轉(zhuǎn)變也沒有多少詫異,帝王本就是喜怒無常,本沒打算理會,不料軒轅亦寒不打算放過,“說,你喜歡什么?”
沈玉聽到他冰冷的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聲音,仰臉望著他,四目相對,沈玉忽然想要脫口而出的“你”卻咔在喉嚨里一般,不自覺的移過視線,倔強地說道:“皇上乃一國之君,心懷天下,更有三宮六院,怎會在意嬪妾喜好?既不在意,何必知道。”
軒轅亦寒橫了她一眼,說道:“沒良心的……朕記得欠你一支發(fā)釵,給你的機會,說吧,想要什么?”
沈玉莫名其妙的被他罵心底正不滿,聽他提到發(fā)釵才了然,淡淡地說道:“哦,既然皇上記得,那還請皇上什么時候讓人送還給我。”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不妥,不就一個釵子嘛,她也不是摳門的,剛要說話軒轅亦寒就不耐煩地說道:“你那支朕不知道丟哪了。”
“哦,那就算了,一支金釵而已。”沈玉淡然地說道,就是戴了又能怎么樣?終究是孤芳自賞。
“朕可以給你別的。”軒轅亦寒說道。
“哦。”沈玉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邊盤算著自己把軒轅亦清送的吊墜弄丟了倘若他問起該怎么回,畢竟她不是皇帝不能像軒轅亦寒這么很坦然自若的說“不知道丟哪了”。
“什么‘哦’!朕問你話呢!”軒轅亦寒對她的敷衍極是不滿,沈玉卻說道:“要下雨了。”
軒轅亦寒沒想到她忽然說了這么一句,抬頭望向遙遠的天際,果然陰沉沉的,確實是要有雨的樣子。沈玉瞅著不遠處一個公公正朝這里奔來,她認得那人,是丹寒宮的,這么一想就清楚他的來意了。
果然,那人直奔沈若亭而來,廖世連上前跟他嘀咕了幾句,又走到軒轅亦寒身旁垂首道:“皇上,丹寒宮的貴妃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什么事?”軒轅亦寒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
“大概是貴妃娘娘病了,想念皇上……”廖世連遲疑地望向沈玉,忽然傳來另一個宮人的聲音:“皇上,淑媛娘娘腹痛不止,請皇上過去看看。”沈玉尋聲望去,就見蔣凡靈的貼身宮女跪在沈若亭外,一臉的惶恐。此時此刻,她只想笑,但是,沈玉自己也想不到,她這么想著,竟然真笑出來了。
只有一聲,但是軒轅亦寒還是清楚的聽到了,來自自己身旁這個女人的冷笑。軒轅亦寒朝她望去,廖世連也一臉驚愕的望著她,沈玉心底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然后立即換上擔憂的表情,轉(zhuǎn)臉望向亭外的宮女:“蔣淑媛龍?zhí)ビ挟悾窟@可如何是好?宣了太醫(yī)沒?趕快加派人手照顧著啊……”
那宮女顯然沒料到這位沈昭儀忽然這么熱心,連忙回道:“回昭儀娘娘,已經(jīng)宣太醫(yī)了,太醫(yī)說淑媛娘娘是心緒不寧以至龍?zhí)ゲ环€(wěn),開了安胎藥,頤妃娘娘也帶人過去照顧了,讓奴婢來請皇上過去。”
沈玉覺得自己裝模做樣一番也差不多了,便望向軒轅亦寒,心想反正兩個女人都是請你的,去誰那兒你自己決定。這么想著,眼底不自覺的就露出些幸災(zāi)樂禍,誰教你沒事娶這么多女人呢!
軒轅亦寒瞥了她一眼,忽然嘆了一聲,蹙眉道:“這可真是難為朕了。”沈玉嘴角微微上揚,軒轅亦寒又轉(zhuǎn)臉望向她,問道:“朕該去哪里呢?玉兒?”
沈玉的臉就在那一刻僵硬了一下,嘴角的笑還沒有暈染就立即散去,好似一朵剛剛綻放的春花在某個瞬間迅速凋零。瞅著軒轅亦寒那雙深淵一般的眸子,也不知道這人心里到低在想什么,但是四下里一片寂靜,唯有風(fēng)吹花樹的聲音肆意喧囂著,好像都在等她反應(yīng),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皇嗣關(guān)系著江山社稷,自然是龍?zhí)プ钪匾!?
“是啊,朕一直能多些子嗣,”軒轅亦寒一頓,似是嘆息的道,“朕還沒有嫡子。”
沈玉身子一顫,臉色依然淡淡地神色,廖世連附在一旁提醒道:“皇上沒有立后呢!”立后才能有嫡子。沈玉輕輕地瞥了軒轅亦寒一眼,真的只是輕輕地一眼,但是軒轅亦寒卻一陣錯愕,分明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那種異樣,難以形容的異樣,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從那個時刻開始,他就注定,失去她,永遠。
那丹寒宮的人顯然不甘心,眼見皇帝要擺駕蘊繡樓,心知不把皇帝請去姬貴妃不會放過自己,便不顧一切上前跪下道:“皇上,貴妃娘娘她……她想念皇上,請皇帝移駕……”
“放肆,皇上要去哪輪得到你一個奴才管?”一個頗有威嚴的女聲傳來,隨即人影一閃,便到了軒轅亦寒面前,盈盈拜下:“嬪妾參見皇上,昭儀娘娘!”
沈玉看著面前的宿映之,她顯然不是刻意見皇帝,打扮的倒不是很華麗,不過她本就愛獨特,此刻拜下身,額上金明閃爍,月牙妝金粉勾勒出的圖案正映眉心,眼角也綴著幾顆細小的碎珠,身上一襲粉霞色霓賞廣袖裙,纖腰楚楚,風(fēng)吹動著她的裙裾、衣袖,如臨風(fēng)弱柳,枝頭桃花,搖曳著,灼灼其華。她這么一垂頭,發(fā)間的一支珍珠碧玉步搖上的流蘇便垂到了眉梢,那小巧的面容越發(fā)襯托得玲瓏精致。
沈玉望向軒轅亦寒,果然便見軒轅亦寒怔怔地望著對面的宿映之,似是知道自己望著他,才移過視線,淡淡地道:“平身吧。”
宿映之悠悠的站起,轉(zhuǎn)身瞅了眼臉色青灰的公公,冷笑道:“皇上許久未踏入后宮,不止是貴妃娘娘,嬪妾也想念皇上,難得皇上跟昭儀姐姐說幾句話,貴妃娘娘好巧不巧的就這么差人過來了,平日里嬪妾見貴妃極寬厚大度,今日是怎么了?”
那太監(jiān)被她說的臉色越發(fā)難堪,宿映之這話再明顯不過,姬貴妃是刻意針對沈昭儀,當著皇帝的面他當然能讓姬貴妃一心樹立的“賢德”形象這么輕易毀了,連忙說道:“不不,沅婉儀嚴重了,貴妃娘娘不知道皇上跟沈昭儀一起……”
“哦?照你這么說既然皇上跟沈昭儀在一起,那貴妃就不會請皇上過去了?是嗎?”宿映之朝皇帝望去,嬌俏地一笑,似乎只是隨意的一說,“這么說了皇上陪著昭儀姐姐就是,不必去丹寒宮了!”她說這話的語氣輕快活潑,看起來十足的孩子氣,沈玉也不知怎么的,雖然宿映之在她面前一貫如此,此刻見到莫名的不安起來,這神態(tài),為什么有些似曾相識呢?
“沅婉儀說的是,”軒轅亦寒望著宿映之笑道,“朕總不能不顧眼前的佳人吧!”
眼前?沈玉冷笑,你眼前的佳人,是宿映之。
蔣凡靈身邊的那個宮女沒料到忽然出來個宿映之,三言兩語竟然改變了皇帝原本要去蘊繡樓的打算,沈玉正瞥著那宮女的臉色,忽然聽見軒轅亦寒的聲音響起:“玉兒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見軒轅亦寒望向自己,沈玉淺笑道:“也沒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舊事。”
“舊事?”軒轅亦寒似乎有些興致,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宿映之來的緣故,他臉色緩和了不少,沈玉已經(jīng)完全不去想這些徒增煩惱,只淡笑著道:“嬪妾記得選秀那日,姬娘娘忽然暈了,皇上就立即擺駕過去,把我們都撂在了一邊……”她刻意越說越小聲,佯裝沒看到軒轅亦寒陰郁的臉色,接著說道:“貴妃想念皇上自然是與皇上情意深重,剛剛蔣淑媛的宮人也說了,龍?zhí)ゲo大礙,太醫(yī)又去了,既然如此,皇上不妨去看看貴妃……”
繞來繞去總算繞道正題上來了,其實沈玉一開始就是這么盤算的,倘若宿映之不來,這會兒軒轅亦寒估計也快到丹寒宮了,只是,那蘊繡樓的宮女做夢都沒有想到先前還一個勁強調(diào)什么龍?zhí)ァ⒔缴琊⒌纳蛘褍x轉(zhuǎn)臉就勸皇帝去丹寒宮,不禁怔住了,但是卻也不話可說,畢竟自己剛剛也說了,太醫(yī)過去看過了,頤妃也帶人去了,一不缺人手二又沒大礙,皇帝不去也說得過去,只得傻眼的望著皇帝。
軒轅亦寒冷笑了一聲,打斷了不用想也知道沈玉接下來要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鬼話,轉(zhuǎn)身對廖世連說道:“擺駕丹寒宮!”語氣里竟有刻意壓抑的怒氣。
沈玉怔怔地望著他拂袖而去,竟然沒有動,直到宿映之那句“嬪妾恭送皇上”響起才回過神,也不行禮,反正軒轅亦寒又不會回頭看,待皇帝一行人遠去了宿映之才走近沈玉喚道:“姐姐。”
沈玉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說道:“要下雨了,綺菱沒帶傘。”她出門的時候是只讓一個綺菱跟著,便轉(zhuǎn)過臉對綺菱說道:“我們回去吧。”
“姐姐好糊涂,”宿映之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臂說道,“難得皇上來一次后宮,姐姐竟然這么輕易讓皇上去了別處,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姬貴妃,姐姐是聰明人,心里自然有數(shù),那姬氏背地里……”
“宿映之,你是在教訓(xùn)本宮嗎?”沈玉冷言道。
宿映之從未見過她如此冷漠嚴肅的語氣,微微一怔,“姐姐,我……”
“要本宮當擋箭牌攔皇上,你怎么不自己做?”沈玉冷笑道,“本宮早就說過,無意于爭寵,這種無聊的事情,誰愛干誰干!”說完不等宿映之開口便冷聲道:“滾,別讓我說第二遍!”
宿映之怔怔地望著她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