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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孤鵠失鸞世情冷

  • 鳳舞深宮·紅妝淚
  • 夜嫵夢殤
  • 3466字
  • 2013-11-08 23:26:45

鳳華宮后面確實有座偏僻的院落。

雯姑姑正準備給手上的小宮女上藥,聽見外面有宮人來報:“染墨軒來人了。”便將藥遞給了一旁的宮女,說道:“你自己去偏房找其她人給你上藥吧!”待宮女都走了,她便轉身尋了張楠木寶相紋桃枝纏繞型扶手椅,料定染墨軒來的必是主子身邊得力的宮人,也就懶得出去相迎,心安理得的坐著。

果然,不多久便進了一人。

隔著八扇的紅木竹林七賢繡屏,自屏風下留空處瞥見女子垂直腳邊的百褶裙裾,用金絲線密密麻麻的繡成鏤空牡丹花紋,點綴著的細小的薔薇晶石璀璨生輝,里面垂下的幻紫煙紗盈盈流動著,襯得那一抹緩緩掠過的身影,渾然似玄女九天而來。她不禁一怔,心知這般華貴的衣料即便是尋常小主也用不得,來得必不是什么宮女。思及此,人還未來得及起身,少女已經繞過秀屏,款款走近。

絳雯的表情瞬間凝固。

進來的少女一襲月華色軟金淡煙云緞百褶裙,那衣料輕如薄煙,如月光傾斜身上,絕塵遺世,待她走近才看清裙身層層疊疊的蘇堤春曉婉然如生,全是用金絲線刺繡,華貴盡顯。她的通身沒有任何首飾,甚至連半點妝容都不曾描過,但是她整個人看起來確卻是非常精致華麗,她站在那里,就好像是畫師臆想而精心描繪出來的,多一分華麗則太過世俗而庸俗,減一份則太過縹緲略顯虛妄,總之,她看起來,是那么的完美的無可挑剔。

這卻并不是絳雯驚住的原因。雯姑姑是先帝時伺候過月貴妃的宮女,連“天下第一美人”都見過自然不會對其她女子輕易流露驚艷,沈玉當然知道這個,所以她一進來看到這個一臉驚愕、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愣住的婦人,心里不覺閃過一絲不悅、詫異,面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疏離的笑意,絳雯還未等她走到近旁就驀地站起,沈玉原也不覺怎樣,想來對方是認出自己身份不好怠慢,不想絳雯忽的驚呼道:“娘娘您回來了?”

沈玉站定,見她已經跪下行大禮,冷靜地說道:“我姓沈。”絳雯說道:“娘娘是相爺的妹妹,本就是姓沈。”沈玉才知她是把自己當作先帝的皇貴妃,便緩了緩語氣,說道:“姑姑已經去了,本宮是今上的璟貴嬪,沈玉。”她本不愿承認自己區區貴嬪的身份,而且她并未承寵,非到不得已甚至連“本宮”也不愿用,現在對著這個先月貴妃的宮女、伺候過當今皇帝的人,只得按規矩來。

絳雯這才如夢初醒般迷茫地望著她,沈玉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上前扶起了她,一面說道:“聽聞您是我姑母生前最親近宮人,想來您對姑母的印象,應當很是深刻。”絳雯這時才徹底清醒,不禁閃過一絲感傷,嘆道:“小主已經離世多年,是奴婢一時糊涂。”沈玉只非常矜持的淺笑著,聽她又說道:“不過璟貴嬪當真是像極了小主,剛剛奴婢見娘娘一路走來,神情風采,和當年先月貴妃簡直如出一轍,奴婢還以為是……”她也不再說下去了,只盯著沈玉,呢喃道:“像,真是太像了……”沈玉被她瞧著心底微微不悅,絳雯抬臉看著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忙收回視線,又想起紅顏薄命的皇貴妃,一時感慨萬千,竟不知言語。

還是沈玉先打破沉寂:“我那宮女不懂事,也是本宮自己沒調教好,得罪之處,還望你擔待著。”她并不愿意在這樣冷清的地方多呆一會,因此開門見山,也不拐彎抹角。

絳雯卻說道:“娘娘何出此言,那不過是宮人們自己鬧著玩罷了,就是真闖了什么禍也不干娘娘的事,娘娘無需自責。”

沈玉道:“如此,本宮也就方心了。”

“璟貴嬪可是相爺的女兒,有什么好顧忌的,況且當年先月貴妃又是您的親姑姑,想當年先帝在時,對皇貴妃可是情深意重,真真是一對讓人艷羨的鸞儔鳳侶,奈何天妒紅顏,先皇貴為一國之君也無法留住所愛,皇貴妃驟然離世,先皇孤鵠失鸞,黯然傷神,甚至再不點妃。”絳雯說著便說到了月貴妃身上,禁不住一陣唏噓感嘆。

沈玉自她目中瞧見了揮之不去的哀傷、懷念,并未忽略她提到月貴妃時目中泛起的驚艷、崇拜,心下暗道:“都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如今看來也不盡然,不知這位曾經轟動一時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人物,竟能夠再離世的很多年以后還讓人念念不忘。”她自己很清楚先帝對月貴妃的感情,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能被先帝另眼相看,甚至封為公主、親口賜婚于太子,都是因為那個女人,而現在,在她已經改了身份回來之后,竟然還會有人將她和從前的月貴妃相提并論,她實在不曾料到,明明自己并非是沈家親生女兒,竟會跟那個所謂的“姑母”相像。不過轉念一想,當初丞相能從風滿樓里選中她,可絕不是一時興起,定是看著她與自己過世的妹妹有幾分相似,也好向外人證明她真的是相府的女兒。思及此沈玉也不知是該感謝那位自己不曾見過面的月貴妃,還是該感謝自己的父母,給了自己這樣極具好處的樣貌。

從絳雯處出來沈玉的手上便多了樣東西——一支月貴妃生前曾戴過的長簪,絳雯原是自己留著作念想,如今忽然見了沈玉,只覺得是月貴妃轉世而來,驚喜之余更是將從前對月貴妃的主仆之情移到了沈玉身上。沈玉攥著她轉送的那支簪子,憑借光滑清涼的手感就知必是極珍貴之物,那玉簪由最北端深埋千年的紫玉雕琢而成,通身泛著淡紫的光芒,似水晶灼灼,簪身雕刻著鸞鳳展翅朝陽花紋,頂部呈櫻花狀,打磨的光滑精致。其時沈玉并不喜歡長贊,尤其是玉簪,總覺得太過簡單素凈,這支卻一眼看上了,很是喜歡。

待她回到染墨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又菱站在寢宮外,似等待了良久,一見她回來便迎了上去,說道:“娘娘可算是回來了,都要掌燈了呢!”沈玉笑了笑,一面進去一面說道:“本宮今晚要去東梨的,這不是這么沒有分寸。”又凌見她在梳妝臺前坐定,便過來替她重新梳理了一番。

不多久以菱拿著食盒進來了,見她已經回來,便上前行了禮,沈玉見她站在一旁不說話,心知有事,便問道:“怎么了?”以菱望了眼又菱,又菱剛替她插好了一支璉沐蘭亭鑲紅寶石綴瓔珞金釵,見狀便走到她身側,忽然跪了下來,說道:“奴婢有罪,染墨軒宮女映菱重傷不治……”“映菱死了?”沈玉一回來就覺察到她神色不對,見她這般鄭重行大禮,一提到映菱便已經猜到了緣故。

以菱見沈玉這般反映只當她是要動怒,連忙跪到又菱旁邊,說道:“回娘娘的話,映菱確實死了,是奴婢的主意,娘娘要怪要罰,以菱絕無二話,只是又菱……”

“你是說,是你自己動手的?”沈玉微微瞇著眼睛,說道:“她犯了何故,你竟要置她于死地?”

“她已經是頤貴嬪的人,在我們這里遲早是禍患,”以菱說道,“奴婢記得,娘娘最討厭愚蠢的人,她既然這么不知分寸,還弄出這么個事情,留著也是禍。”

“本宮問你,是你自己動的手?”沈玉冷冷地說道。

又菱剛要開口以菱就搶著道:“是奴婢干的,但憑娘娘發落。”

四下里,只聽見窗外晚風拂過花樹的聲音,沈玉纖長的手指上,點綴著珊瑚玉石的金鍍琺瑯護甲漫不經心的敲打著紫檀透雕案,長長的護甲在九微燈下熠熠生輝。她輕輕的敲著,一聲一聲,輕柔而悅耳,以菱只覺那聲音如一道道寒氣逼入身體,侵入骨髓,直刺心臟。

過了一會兒,沈玉開口道:“本宮知道了。”以菱詫異道:“娘娘?”“不就是你們照顧不周死了個人么?”沈玉輕描淡寫地說道,“回頭讓人去稟明艷妃,染墨軒死了個宮女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反正才人都可以隨便的死,更何況區區一個宮女,沒人會在意。”也沒有人敢在意。艷妃是聰明人,她當然知道這種事只能悄悄處理了,若傳到皇帝耳朵里,那連帶著傳進去的,就是“染墨軒”了,她恨不得皇帝永遠必要見沈玉才好,當然不會讓皇帝聽到。沈玉很清楚這一點,自選秀那日艷妃忽然“病倒”她就知道,身為權傾朝野的相爺的女兒,又有個曾獨寵六宮的姑母,自然而然就是別人的大忌。

以菱立即反應過來,說道:“奴婢這就去丹寒宮。”沈玉點頭,待她退下了,方對又菱說道:“是你的主意?”

又菱并不否認,沈玉微微一嘆,又菱說道:“奴婢知道娘娘心有不忍,下不了手,那么這種事就讓奴婢出手好了。”“你是真為我好,這我知道,只是,畢竟是人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錯,打發去別處也不是不行。”沈玉說道,言畢才覺得自己竟變得這般優柔寡斷,從前無論是凌王還是沈相,都教導過她切不可仁慈,顯然,她讓他們失望了。

“人命?我只知道,她會連累您,”又菱說道,“所有可能阻礙或者拖累您的,我都不會手軟,也不會可惜。這世間本就是極殘酷的,想要繼續往前走,哪里顧得了那么多!”

沈玉望著燈光下她姣好的面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那個女孩,她也說過人心冷漠,世情殘酷。“你還真有點像她。”沈玉輕嘆道,那個遠遠比又菱還要狠絕的多的女子,現在,她在哪里?沈玉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何尋她,更不知道要不要尋找,她從未了解過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會去哪里,她和她,本來在王府里是最冷淡的,北昭王府大火,她們分道揚鑣,此后自顧不暇,哪里還敢提及昔日的王府。而今,她才意識到,這些年她的記憶里,始終有對方的影子,再不和也是親姐妹,血脈相連,始終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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