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各宮嬪妃來坤寧宮請安,獨獨不見洛貴嬪,想必身體并沒有安好,瑾顏也沒有放在心上。午飯后她前往內務府要求查看后宮所有女官、宮女的資料,卻讓內務府的管事公公拒絕,說:“沒有太后及洛貴嬪娘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查閱宮中文案。”
瑾顏并沒有與他們為難,只是帶著一干人浩浩蕩蕩的離去。晚飯時辰,洛貴嬪身邊的蓉喜卻隨一群下人拉了滿滿一車的文案來跟她請罪。蓉喜道:“下人不懂事,洛貴嬪娘娘讓奴婢將皇后娘娘要的東西給送過來了,還請皇后娘娘不要怪罪。”
瑾顏冷眼瞧著她,嘴上是恭敬有禮,骨子里卻流露出不屑。細細想到,太后說過洛貴嬪是自己人。低頭默默嘆氣,自嘲道:自從那日在宮中聽到些流言碎語,越發變得敏感。想到這兒失聲笑道:“幸苦蓉喜姑娘,賞吧!”
然而瑾顏并不知道,精明如洛貴嬪不可能不熟知宮廷事務,只是為難她罷了。
洛貴嬪聽到蓉喜的述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金枝玉葉樣的心智,又如何明白這些道理。這個皇后娘娘并不難對付,真正可怕的是她背后的太后。
然而瑾顏并不認為洛貴嬪是與她為難,她細細看著這些名冊,關于背景,出身,家中人口。圈出所有可以用的人記錄在小冊子上,她有她的打算。她與如心兒之間的帳,將會多么艱難。她想到太后對羽鳶的懷疑,忽然明白宮中的親信也是必要的,她得從現在開始打算。
瑾顏想到這兒,隨意從那迭新寫成的書稿中,抽出一個小小的冊子,對羽鳶道:“你有空跟知意跟這些女官,宮女聯系,最好可以收為己用。記得不可讓其他人知道,包括凌鑰兒和如意?!?
眼下已是深夜,想必那日的推動,將皇上激怒了,這樣也好,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望著窗紗上浮起的暗淡月華,暗自嘆息:她以為她可以裝著深情當一名好妻子,好皇后,卻發現這是多么困難,她做不到?。∷男闹型耆寝儒返挠白印?
羽鳶察言觀色,目睹了瑾顏隱藏的寂寞和哀傷,換了一杯熱茶笑勸道:“娘娘如果無聊,奴婢捧了箏來服侍娘娘撫琴吧?!?
“也好,月色正好,去落鳳閣撫琴吧!”
羽鳶進去片刻,抱出適耀賞賜的綠倚琴,瑾顏看后淡淡吩咐道:“不用這個,還沒有習慣。去將本宮從寧王府帶來的琴抱來吧!”
羽鳶看著手中的箏,終南山的金絲楠木,細細的紋路海棠花邊,不如綠倚琴那樣精致絕美,那朵朵綻開的海棠花溫暖人心。不然為何皇后接過它時,絕美眼神中露出的濃濃的悲戚,如寒冰融化慢慢消失,取了代之的是溫柔的淡笑,閃亮如繁星。
后宮之中,筑有觀星,落鳳兩臺,遙遙相對,是宮中最高之所。站在落鳳閣內極目遠望,連綿的宮闕樓臺如山巒重疊,起伏不絕,抬頭望去唯一觀星。
落鳳閣四周用琉璃磚圍砌,鑲花梨木雕萬福萬壽邊框的半透明琉璃,掛牡丹花樣綺霞紗簾子。小小的一座閣樓孤單的聳立在皇宮之中,放眼望去不遠處是九曲長廊,粼粼的碧波,每當夏日湖上遍植荷花,荷花齊放,映襯著碧水綠荷實乃人間絕景。
瑾顏站在落鳳閣前的平地上,將手輕輕地搭在白玉欄桿上,閉上眼睛,讓風吹拂著她的發。風愈大,月牙色的長衣裙裾無聲的飛起,幾縷發絲輕輕挽住,斜插著一根紫鳳碧水玉釵,其余的皆散散的披在肩上,流散如瀑隨風而逝。本就單薄的身子在風中更顯的飄飄然。
裊裊獨立,清冷傲然,那是徹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