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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 思 (2)

①有耳莫洗潁川水:傳說堯讓天下于許由,許由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侮辱,到潁川用水洗耳。有口莫食首陽蕨:伯夷、叔齊認為周武王滅商是以臣犯君,因此恥食周粟,餓死在首陽山上。李白這一聯是說,不要學許由和伯夷、叔齊的清高。

②含光混世貴無名:即《老子》“和光同塵”之意。這一聯是說,不如放下清高的姿態,混同于世俗好了。

③子胥既棄吳江上:春秋時代,吳國賢臣伍子胥勸諫吳王夫差提防越國,招致夫差的不滿,賜劍令他自盡。伍子胥死后,尸體浮于江上。

④陸機才多豈自保:陸機本為三國時吳國名門之后,入晉后以才華聞名于世,受到朝廷委任,結果在八王之亂中受讒言而死。李斯稅駕苦不早:李斯是秦始皇的丞相,在秦二世時受趙高陷害,被腰斬而死。稅駕:停住車駕,這里比喻人要有知足之心,不要一味進取,以免招致大禍。

⑤華亭鶴唳詎可聞:陸機是華亭(今上海)人,仕晉后預感天下將亂,自身亦難免受難,于是感嘆說:“以后還能再聽到家鄉華亭的鶴鳴嗎?”詎(jù):豈,難道。上蔡蒼鷹何足道:李斯是上蔡人,他受刑前對兒子嘆息說:“我想和你出上蔡東門去打獵,卻再也不可能了?!?

⑥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士,秋風忽憶江東行:晉時張翰在洛陽做官,秋風起時,思念家鄉吳中莼菰、鱸魚的美味,感慨人生貴在適意,何必奔波至數千里外以求名位爵祿,于是辭官回鄉而去。

名句

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后千載名。

關山月

李 白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

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

注講

①關山月:樂府舊題,內容多寫別離之悲。

②漢下白登道:漢高帝劉邦統兵征匈奴,被匈奴圍困在白登山(今山西大同西)七天七夜。青海灣:唐軍與吐蕃的連年征戰之地。

③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高樓當此夜,嘆息未應閑:這兩聯寫的是戍邊將士與家鄉妻子的兩地相思,上一聯寫戍邊將士思歸,下一聯作為呼應,寫家鄉妻子懷人。

長干行

李 白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

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塵與灰。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

十六君遠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觸,猿鳴天上哀。

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

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

八月蝴蝶來,雙飛西園草。

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

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注講

①長干行:樂府舊題。長干:古金陵(今南京)街巷名。

②劇:玩耍。

③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這一聯寫男女主人公童年時的嬉戲,是成語“青梅竹馬”的出處。

④抱柱:典出《莊子·盜跖》:有一個名叫尾生的男子與一女子相約在橋下見面,女子過期而不至。水勢漸漲,尾生抱著柱子不肯離去,以致溺死。后世以尾生之典表示至死不渝的信約。望夫臺:相傳有女子登高臺日日眺望,期盼久久未歸的丈夫,高臺遂名為望夫臺。

⑤瞿塘滟滪堆:瞿塘峽為長江三峽之一,滟滪堆是瞿塘峽里的一塊礁石。五月間江水暴漲,礁石沒入水下,過往船只極易觸礁沉沒。滟滪堆一帶水流異常湍急,舟行不易控制。這塊礁石今天已被炸毀,滟滪堆的驚心動魄只存在于古書之中了。

⑥三巴:巴東、巴郡、巴西的合稱。

⑦長風沙:地名,在安徽安慶東,距金陵七百里之遙。

名句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玉階怨

李 白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

卻下水精簾,玲瓏望秋月。

注講

①玉階怨:樂府舊題,內容多為宮怨。詩題《玉階怨》,點明了一個“怨”字。但看這寥寥二十個字,“怨”的情緒是如此之淡,朦朧縹緲,不仔細體會便很難覺察出來。這樣的詩,可謂“哀而不傷,怨而不怒”這一儒家正統詩歌理論的典范之作。

金陵城西樓月下吟

李 白

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高樓望吳越。

白云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月下沉吟久不歸,古來相接眼中稀。

解道澄江凈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

注講

①金陵城西樓:金陵(今南京)名勝,亦稱孫楚樓,因西晉詩人孫楚曾在此登臨吟詠而得名。

②古來相接眼中稀:詩人感嘆自古以來名流雖多,但能夠與自己精神相通的卻寥寥無幾。這一聯引出尾聯“解道澄江凈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以謝玄暉為自己的異代知己。

③謝玄暉:即謝脁,南齊著名詩人,素為李白所仰慕。當年謝脁被排擠出京城金陵時寫過《晚登三山還王靜邑》,其中以“澄江靜如練”一句最是著名。李白寫這首《金陵城西樓月下吟》時,也是剛剛被排擠出京城長安,與謝脁當時的遭遇近似。

名句

古來相接眼中稀。

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

李 白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五岳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廬山秀出南斗旁,屏風九疊云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

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梁。

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云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

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盧敖游太清。

注講

①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這首詩是李白被流放夜郎,中途遇赦后游廬山所作。盧虛舟:唐肅宗時任殿中侍御史,故稱盧侍御虛舟,曾與李白同游廬山。

②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典出《莊子·內篇·人間世》,孔子來到楚國,當地一位名叫接輿的狂人唱著歌走過孔子的門前。歌是這樣唱的:“鳳啊,鳳啊,德行為什么這么衰???未來不可期待,過去也不可追懷。天下有道的時候,圣人出來做事;天下無道的時候,圣人保命全生。如今這個世道呀,能免遭刑罰就算不錯了。福比羽毛還輕,可就連這點兒薄福也不知向哪里去尋;禍比大地還重,人卻根本沒處躲避。”李白為表現自己如楚狂人一般的狂態,對孔子直呼其名。古代若非尊長對晚輩,直呼其名是對人極大的不敬。

③廬山秀出南斗旁:南斗指二十八宿中的斗宿。古人將天空分為二十八個分區,稱為二十八宿,再將二十八宿分別對應地理上的二十八個區域,廬山所在的地理位置正在斗宿的分野。屏風九疊云錦張:廬山五老峰東北有景點叫做九疊云屏。影落明湖青黛光:明湖指鄱陽湖,青黛是青黑色。

④金闕前開二峰長:金闕指廬山金闕巖。銀河倒掛三石梁:描繪廬山三疊泉水勢三折而下,如銀河倒掛于石梁之上。

⑤吳天:三國時廬山地屬吳國,故而廬山一帶的天空被稱為吳天。

⑥白波九道流雪山:長江流經廬山附近時分出許多支流,故稱“白波九道”。雪山,并非實指,而是形容波濤如雪山。

⑦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石鏡是廬山一景,在東山懸崖之上,圓形如鏡,走近之后可以如鏡子一般照見形影。謝公指南宋大詩人謝靈運。謝靈運游廬山時寫有“攀崖照石鏡”的詩句。

⑧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還丹是道教丹藥,丹砂先燒成水銀,水銀再還原為丹砂,如此煉制出的丹藥叫做還丹。道教認為煉丹服食可以輕身升仙。琴心三疊:道教術語,是道教的一種修煉階段。

⑨手把芙蓉朝玉京:玉京是道教傳說中元始天尊的居處。芙蓉:荷花。

⑩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盧敖游太清:典出《淮南子·道應訓》,盧敖是秦朝博士,為秦始皇出海求仙,卻一去不返。有一日盧敖在北海,遇到一位神仙。盧敖約他同游,他說自己已經與一位叫做汗漫的神仙約在九垓之外相見,所以不能陪盧敖同游,說罷便跳入云中。“汗漫”的本義是不可知,《莊子》有所謂“汗漫之言”。“九垓上”意即九天之上?!疤濉笔堑澜绦g語,道家有所謂三清之境,即玉清、上清、太清,分別是圣人、真人、仙人的居所。李白這一聯反用《淮南子》的典故,以盧敖指盧虛舟,把自己比做盧敖在北海遇到的那位神仙,說自己雖然已經與汗漫在九天之上有約,但還是愿意和盧虛舟一起遨游于神仙之境。

名句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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