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從來都是大大咧咧,丟三落四,可是受到這樣的創(chuàng)傷,一時半會兒很難痊愈。就算痊愈,恐怕也要留下深深的疤痕。
父親的外遇,母親的自殺,高考的失利,全是她想都不曾想過的事情,整個世界一夕間“轟然”決堤,原來自己一直住在空中花園,愚昧而無知。母親自殺的場景嚇的她連續(xù)做了半個月的噩夢,明白事情的真相后,再也不肯跟何爸爸說話。何爸爸又急又無奈,擔(dān)心她留下心理陰影,影響一生,心想暫時離開應(yīng)該比較好。于是讓她姑姑回來接她暫時到美國散散心。
何爸爸也曾打電話給她,她還是拒絕跟他說話。從她姑姑那里得知,她整天不言不語,整個人都變了,瘦了一大圈。何爸爸因為愧疚,不敢輕易去找女兒。一切事情都是她姑姑做主。當(dāng)姑姑問她要不要來美國上大學(xué)時,她想了許久,搖頭說不喜歡這里。姑姑考慮到她以前沒有出國念書的心理準(zhǔn)備,難免不適應(yīng),目前她又是這種狀況,一旦來了,只怕弄巧成拙。于是幫她找了最好的國際學(xué)院,讓她在國內(nèi)先準(zhǔn)備準(zhǔn)備。
母親的消息一概不知,也不知道過的好不好。父親偶爾會打電話過來,低聲下氣跟她說話,她有時候接了,拿著話筒不出聲,一句話都不說,連最簡單的“喂”也不肯說。何爸爸到后來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情況,費盡心思想,每天打一次電話,只怕她嫌煩,若是一個星期打一次,又放心不下,于是定了時間,每周三、六晚上打一次。每次叮囑許多話,注意身體,按時吃飯,早睡早起;天氣預(yù)報說BJ明天有寒流,記得多穿一件衣服;要刮大風(fēng)了,外面臟,最好不要出門;衣服不會洗,拿到外面的干洗店去……
聽著聽著覺得心酸,常常是她先掛了電話。還記得父母攜手帶她去動物園的情景,為什么轉(zhuǎn)頭母親就自殺呢?一直以父母為驕傲,原來竟是假的……她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從來都是大大咧咧,丟三落四,可是受到這樣的創(chuàng)傷,一時半會兒很難痊愈。就算痊愈,恐怕也要留下深深的疤痕。
連日來晚上都沒有睡好,早上起來頭昏沉沉的。抱著一摞的書去上課,都打過鈴了,教室里稀稀落落一半都沒坐滿。教高數(shù)的外籍教師也不管,拿著課本嘰里呱啦講了一通,聽的人半知不解。她覺得還是直接看書比較容易。好不容易挨完兩節(jié)課,下課時,老師喊:“何如初小姐,請過來一下。”她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原來是讓她催著大家交上次留的高數(shù)作業(yè)。
雖然不像其他大學(xué)有班長之類的職位,但是總要有個負責(zé)人,傳個話收個作業(yè)什么的。老師們見她學(xué)習(xí)認真,為人和氣,大都愿意找她幫忙。自小被灌輸“尊師重道“的想法,既然是老師交代下來的事情,她自然乖乖辦好,一點其他想法都沒有,不像其他學(xué)生敢嬉皮笑臉地推辭。
她挨個收作業(yè),不少人才知道還有作業(yè)這回事,驚叫出聲:“怎么辦,一道都沒做。”更有甚者,甚至連筆和作業(yè)本都沒有,到處問人借。于是都趕著她要作業(yè)抄。她看底下抄的一塌糊涂,已經(jīng)見怪不怪,大聲說:“老師說了,上課前送到她辦公室,大家快點寫啊。”不少人唉聲嘆氣,低聲嘀咕。
夏原手上拿了本書進來,看見大家伏案疾書的情景,還以為走錯了教室。連忙退后幾步,抬頭看門牌號,沒錯啊,笑說:“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何如初見他才來上課,搖頭說:“你還有心情說笑。上次留的高數(shù)作業(yè)做了沒?這會兒就要交了。”
夏原敲了敲額頭,笑說:“好像是留了作業(yè)。我看看——”說著湊過來看留了哪些題。何如初指著劃紅勾的說:“就這些。不過最后一題比較難,我沒做出來。”又催著他說:“你趕緊做吧,就怕時間來不及。”夏原低頭讀題,挑眉說:“這題有什么難的!你看我的!”
從何如初草稿本上撕了一張紙,拿起她的筆坐下來“嘩嘩嘩”寫了半張,甩頭將筆一扔,說:“好了。”
何如初將信將疑拿起來,一步一步從頭看到尾,越看越驚奇,恍然大悟,確實是這么解的。看他寫的解題步驟,干脆利落,無半句廢話,登時對夏原不由得刮目相看。口里笑說:“還有前面那些呢,你趕緊做了交上來吧,要算平時分的。”
夏原伸了個懶腰,懶懶地說:“我就沒打算交。”說完蹭到她后面,趴著繼續(xù)睡。何如初暗暗感嘆,古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果然不錯。沒想到夏原竟是個藏而不露的高手,真是失敬失敬。
下課大家都走了,何如初見他還沒睡醒,搖了搖他,“夜貓子,天黑了,起床了,該活動了。”夏原朦朦朧朧睜眼,偏頭看她,才想起來是在教室。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天黑了,正是辦事的好時候啊!跟不跟我去?”挑眉挑眼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流里流氣,口沒遮攔,沒好氣說:“我說你怎么這么貧呢?還是大學(xué)生呢!比街頭小混混還油嘴滑舌。正經(jīng)點,下課了,我可不管你,先走了。”夏原一臉嚴肅說:“我哪不正經(jīng)了?我問你跟不跟我去吃飯,這也叫油嘴滑舌?還是你思想不健康,想別的地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