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真的好舒服,她一點點地清洗著能摸到的每一寸肌膚,直到身上的淤青漸漸變成紫紅色,直到水溫涼透才戀戀不舍地出來。
出了浴室,她熟稔地走進左側的衣帽間,從右邊的衣柜抽屜里拿了內衣、內褲,又找了一套衣服換上。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擁有一頭及腰的長發,本來是黑色的,在夜色卻被挑染成了深棕,發梢微卷。斜分的劉海和披散的長發將標準的瓜子臉顯得小小的。
她的名字叫作蕭蕭,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聽說送她去的那個女人只說了她姓蕭,別的從未提及,而那個女人離開孤兒院后便杳無音信了。
自己雖然早就不記得她,可是卻似乎一直在堅信著她會回來,所以小時候的自己總肯求著能不被領養。可是一直到了她18歲離開福利院,那個女人也沒有回來過,而她的這種執念也生活的壓迫下漸漸模糊。
她挑了件黑色的長款毛衣穿上,高高的領子正好掩住脖子的淤青。泡泡袖的設計,胸前碎鉆花紋是她三年前喜歡,下身配了條修身牛仔褲,所有的尺寸都剛剛好。沒錯,這還是她三年前穿過的衣服,想不到竟然一點都沒有變。
她不知道鐘離衡為什么還將這些東西留著,難道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想到剛剛那一幕她突然一個顫栗,快步向外走去。只是腳步剛走到客廳,卻意外地看到鐘離衡竟然還沒有離去。
他頎長的身子就半陷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漂亮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燃起的香煙。頭微微垂著,沒有打發臘的額前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清眸色。
他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盯著蕭蕭的臉看了一會,才將目光調到茶幾上,那里放著一張支票:“這里是兩百萬,你拿著吧。”
蕭蕭聽著扯動了一下唇角,感到了全身的疼痛都在叫囂著。她很想將那張支票撕碎,然后砸到他的臉上大罵。可是她知道招惹他又只會讓自己吃盡苦頭,所以她應該學會聰明一點。她或許應該擠出一個諂媚的笑,然后討好地說:“謝謝衡少的大方。”自尊算什么?這就是個以權、錢壓人的世界。
可悲的是她發現這兩樣自己都做不到,所以她只能低下眸子,轉身準備離去。
“你還想回夜色嗎?”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跟剛剛強她的樣子相比,聽上去都不知道平靜了多少倍。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她知道他既然提到夜色,那么他一定是有話還沒有說完。他鐘離衡是什么人物?別說是在這J市,就是在祖國的心臟城市,他都可以為所欲為。
“我已經跟夜色的老板打了招呼,你是不可能再回去了。你跑去賣,不就是為了錢嘛,難道兩百萬還不夠?”他嘲弄地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那番折磨讓她失去了力氣,還是這羞辱的話已經聽的麻木,她竟然沒有再因為這樣的話而感到一絲不舒服。以權壓人,確實是他的作風。
有些人生來就高貴,就如他鐘離衡,祖父與父親都曾是在京高官,雖然父親已經過世多年,可是鐘離家族的人已根深葉茂地盤踞在了官場各個要職。
外公是海外的華僑,生意遍布了海內、外,他身為獨女的母親繼承那一切。他這個天之驕子可以說是要錢有錢,要勢有勢,簡直隨處可以呼風喚雨。
而她,卑微的卻如他們這些人腳下的泥。是啊,沾到了他們昂貴的皮鞋上都嫌臟的泥。曾經單純的她是不信命的,也曾妄圖超越這種距離,可是三年前的教訓告訴她,她應該向這樣的命運妥協。
于是她平靜地走了過去,拿過他別在上衣口袋上的金筆,在自己的手心里寫下了“不夠”兩個字,將手掌攤開在他的眼前。
他瞇了瞇眼睛看清楚后,深吸了一口煙,那神情似在考慮。過了一會,他才將手中那半支煙熄滅在煙灰缸里,低聲問:“多少錢夠?我都給。”
她聽了抬眸子看著他,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笑來,然后漠然轉身。他如此大方,她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是好心,這些錢對他而言不算什么,這不過是他要踐踏她自尊的一種方式。在他眼中,她已經與夜色那些女人無異。
“到底要多少?”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似的。
蕭蕭有些吃痛地蹙眉,跟從前一樣,她不理他的時候他總是抓著她的手腕不依不饒。只是從前他是寵溺自己的,從來都不會下這么重的力道。
“如果你不知道要多少?我會一直供給你,每個月要多少都告訴我……”不得不說他的感覺超人敏銳,他猜測出她現在可能的處境,真是煞費苦心。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邊,我都可以滿足你。”他噴出的氣息吹拂著頭頂的發絲,帶來絲絲的涼意。
她仰起頭來,看著他那俊毅的五官,仍然是這張臉,她記得三年前他曾經對她說:“蕭蕭,不管我們將來變成什么樣子,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你已是我認定的妻子。”原來那將來只是止于三年前,止于她們分離的那一天,或許是更早。
“賣給我一個人,總比你在夜色里賣給無數個男人要強。”他真狠,總是知道什么樣的話能直接捅進她的心臟。
她當然不會忘掉他說讓她付出代價的話,所以這包養她也不會單純的認定只是乖乖待在他身邊就好。所以她沒有能力承受,慌然地轉身朝門邊走去。
“你應該知道,只要我想得到,沒有人可以逃得掉。”他的聲音依舊低沉而冷酷,像是料定了她必然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