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是蒼涼的白色,這種顏色,如安瑤所說,是一種很恐懼的顏色。
安瑤住在高級病房,只有她一個人的房間,一個人就注定會胡思亂想。
天天輕輕的推門進來,可門還是發出了吱呀的聲音。“安教授。”天天叫了一聲。
“進來吧。”安同方招呼他們。
“王天瑤,艾嘉。你們來了。”郁秀蘭高興的拍拍天天和艾嘉的背,對走在最后的雨斯卻不聞不問。因為她不喜歡她,她不明白,身為好學生的她們為什么要和她混在一起。
安瑤聽到媽媽的話,終于扭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人。“雨斯,你來了。”
“瑤瑤,你終于說話了。”郁秀蘭聽到安瑤有些沙啞的聲音,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看向安同方,似在贊許他的決定。
“雨斯,我有話想和你說。”安瑤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郁秀蘭。她知道媽媽不喜歡雨斯,因為她沒有上大學。可安瑤喜歡她,她甚至是羨慕。可她不知道,郁秀蘭如今可不在乎安瑤叫到了誰的名字,她只關心安瑤住院一個星期,終于說話了。
“單獨的。”安瑤又看向郁秀蘭,郁秀蘭重復了一遍安瑤的話“單獨的。”
“單獨就單獨吧。我們出去吧。”安同方說著推著郁秀蘭向門外走去。天天和艾嘉也跟了出去。門吱呀一聲關上了。郁秀蘭在門上的玻璃處看到費雨斯走到了安瑤的床邊,坐在她剛才坐過的椅子上。
“她們有什么好談的,那個費雨斯不是也自殺過嗎?她不會讓我們瑤瑤更想不開吧……”
“你瞎說什么呢。”安同方打斷了郁秀蘭的話,可他也開始擔心郁秀蘭說的話了,擔憂的看了房間一眼。
病房里一下安靜了下來,剛才的熱鬧已經煙消云散了。安瑤看看雨斯,她并不像是個自殺過的人,看起來那么積極,如果自己能像她一樣,多好。
安瑤沒有開口說話,雨斯也不知該說什么。沉默將整個空氣都凝固了。
“雨斯。”安瑤輕輕叫了一聲,雖然很低,但已恢復了往昔的柔軟,不再沙啞了。“雨斯因為什么想不開了。”
“我沒有想不開。”雨斯安靜的說,像在說別人的事。
“那為什么會吃安眠藥。”
“安瑤,你覺得我會想不開嗎?”
“人,總有絕望的時候嘛。”安瑤不再看著雨斯,而是看向了窗外。窗外的天很藍,云很白,陽光很溫暖,似乎,根本與絕望無關。可是,人總是會有絕望的,比起希望,絕望更可怕。
“你看,外面多美,聽說,天堂是白色的,就像醫院的一樣的白色,是你不喜歡的白色。“
安瑤聽到雨斯的話回頭看了雨斯一眼,雨斯此時也看向了窗外,從她的眼睛中真的能看到美好和希望。
“他們都老了,你發現了嗎?”雨斯依然是看著窗外。
“誰老了。”安瑤有些不解雨斯的話。
“你的父母。”雨斯看向了安瑤。安瑤聽到雨斯的話,向門口看了一眼,門已經關上了,可是玻璃那里還有誰的臉在晃動。“他們老了。以前多年輕啊,可是現在,都已經長白頭發了。你看,你媽媽都已經沒有精力和你爭辯了,你說的話,她那么惟命是從,你知道為什么嗎?”雨斯又看了一眼安瑤,“因為他們老了,他們開始害怕失去什么了。”
人一旦老了,就會害怕失去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已經不想再失去了。越老就會越膽小了,就會越害怕了。
小七又一次遭到畫廊的拒絕,小七的畫雖然被他表揚為驚為仙畫,但卻終究不愿意買下它。他用一種很委婉的語氣說,“這樣的畫放在我們這簡直是一種對畫的侮辱,這樣的畫應該放在博物館,供世人參觀。”小七再一次將畫包好,用一種冷嘲熱諷的語氣說,“不懂得欣賞的人永遠不知道一幅畫的價值到底是怎樣的。”老板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蒼蠅一樣難看。
小七將畫放在車上,然后坐上車,看著前面空空的路。“它們真的一錢不值嗎?”小七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畫,然后看看手中關于畫廊的地址。只有賣掉畫才可以得到三百萬,才可以幫助小雨。但是,沒有任何一家畫廊愿意買下他的畫。小七靠在座位上。
之前有一家畫廊的老板已經勉強答應會買下他的畫,他用一種很欣賞的目光打量著小七說,“你這幅畫愿意賣多少。”小七摸摸自己寶貝的畫,在他的心里,他的畫都是無價的,若不是因為小雨,他一定不會賣掉這些。每一幅畫都是他的心血,都是他用盡心思畫的。
小七像是下了很大決定一樣說,“一百萬。”對于小七來說,一百萬是他可以給出的最低的價格了,曾經有一位畫家愿意出五百萬來買他都不愿意。
可是顯然那個老板并不認為這幅畫值一百萬,他皺了皺眉頭,用看不起的表情又打量了一次小七,然后冷笑著說,“一百萬,你以為我是在買哪個大師的畫嗎?你從哪看出這幅畫值一百萬。真是開玩笑。”老板說完這些話,轉身打算離開。小七看了看自己的畫,又想了想小雨,終于問道,“你愿意出多少錢?”老板又一次冷笑一下說,“五萬,最多五萬。”
“我不賣。”小七堅決的說,然后抱起他的畫離開。走的時候甚至狠狠的撞了那個老板一下。
現在小七坐在車上,發現自己真的和爸爸說的是一樣的,沒有一點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