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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原來離別這么傷”

媽媽的葬禮上。

他戴著墨鏡一身黑衣。但靜好依然能夠一眼就把他認出。

無論間隔了多少時光,也間隔不了心底的那份熟悉。

他,是靜好的爸爸。

他帶著媽媽最愛的瓊花。他還記得媽媽喜歡瓊花。

曾經他在瓊花樹下,許她山盟海誓。

可也是那棵瓊花樹,見證了他們的分離。

他說,瓊,仕途對我來說很重要。

是的,媽媽有個很美麗的名字,叫瓊,所以當他愛上她的時候,也一并愛上了瓊花。

他為她種滿了一院子的瓊花。而她愛上了他給她種的瓊花,愛上了這個指尖沾滿瓊花的芬芳,為她種瓊花陪她看花落花開的男人。

那天,媽媽沒有挽留他。她知道,一旦他認定的,就再也回不了頭。

好像,他愛上她,決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誰也沒能夠攔住他。他說,我們可以走,去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他們曾經是那么的門不當戶不對。一個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年輕才子,而另一個只是一名普通的紡織廠女工的養女。

那時候他20歲,她15歲。他年輕氣盛,以為有情飲水飽。而她只是那樣深情地愛著她的靜哥哥,他去哪,她都愿意跟隨。

只是,時光把殘忍的現實硬生生地擺在了面前。

他25歲,開始對前途有所期待,他開始知道男人有了權勢便有了主宰的力量,他也開始把父母的教誨一點一點地聽進去,父母告訴他,事業永遠比兒女情長來得重要,更何況,她只會拖累你。

他再也回不到那個要把她帶著遠走高飛的年紀了。而她還是那個深愛著靜哥哥的她。

一個變了,一個沒變,于是,注定只能錯過。

他走的時候,她的肚子里已經有了靜好。

她感覺到這個小小的生命,在她的肚子里慢慢發芽。她認為,這是他給她最好的禮物。

她甚至從未想過,在那樣的年代里,單親媽媽的艱難。她甚至在那一刻,沒有以孩子為由留下他。

她記得,他曾說過,瓊,我們要生一兒一女,這樣就是一個好字了,人生便圓滿了。

他說,瓊,如果是女兒,取名靜好,如果是男孩,取名靜安。

他說,胡蘭成給張愛玲的婚書上寫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這是胡蘭成對張愛玲的承諾。

她曾以為,這也便是他的承諾了。

可是世事難料。繼上次一別后,便成了永遠。他再也聽不到她喊他靜哥哥了。

十五年后,在他面前的是縮小版的瓊。一樣的波瀾不驚的眼神,一樣的清晰可見的淚痣,一樣的柔柔弱弱的肩膀。

他摘了墨鏡,走上前去,細細地端詳。他多么想把這十五年來沒看的一一看了去。只看得他淚濕了眼。

可靜好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眸子。她只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瓊花的香味。

是的,是他。

媽媽說,他是靜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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