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神色顯得有些倦怠,秦觀將她攬到懷里,低聲地笑說,“你呀,不要總是把什么事都埋在心里,有什么不快,都可以說給我聽。只要你說出來我都會仔細地聽你說,幫你解決的。”
耐不住他溫柔的話語,于是她就真的說了,將什么都跟另外一個人說,心頭竟然是這樣的放松。秦觀的溫和,讓現在的她相當依賴,她也想有個人依靠啊,這個眼神銳利的男人,心底明知道不很可靠,但實在無法拒絕這樣的溫柔。
秦觀扶著她上了馬車,并且下意識地將她攬在懷里。趕車的季叔看到這一對相處融洽的少年夫妻,多少也覺得欣慰。
他和她說,我們既然已經是夫妻,以后有什么事,就別瞞著我。因此在所有的變故開始之前,陳默從秦觀那里所感受的,除了寂寞孤單,居然還有一種甜蜜的心情。
那段時間秦家上下都感覺到少爺和少夫人兩個人的變化,隨時都是一起出現,做什么都有商有量,兩個人一起在帳房里記帳的時候,那算盤都撥拉的格外響亮。
七月的天氣里,天空碧藍澄凈,去錢莊打點好,從僻靜的深巷轉出去回到秦府,兩個人在濃密的葡萄樹下坐著,他盛了一碗溫熱的雪梨湯給她,“前些天你不舒服,大夫不是說過嗎,說你不能吃涼,所以我讓下人把你要的冰鎮蓮子送到云錚那邊去。”
上一次從宮里回來,沒來得及喝水,竟然讓她嗓子發炎了,秦觀就讓下人熬上一鍋的雪梨湯,讓她隨時渴了都可以喝。
喉嚨早就因為干澀而疼得厲害,她接過來大口大口地喝下一碗,才重重喘口氣,這個人很細心,這個時候她的確很需要一碗水解渴,不然自己又要喘個不停。
天真的熱起來了,即使這邊是北方,火辣的陽光也是一樣,高大繁茂的榕樹里蟬鳴聲聲,一季的喧鬧由此開始。她為進宮穿得很正式,熱氣讓她的額角汗濕,背上粘膩,貼身的單衣緊緊地束縛著身體,她感覺有點悶。
可是秦觀和她說好先用了午飯再回去,陳默不想掃他的興,好在是在后院的葡萄架下,蔓延的青藤遮住了日頭,即使沒有風,這里的清幽還是讓人很喜歡。
陳默看看天色,大團大團的墨色濃云堆積在天邊,原本碧藍的一片現在都被遮住了,蟬聲叫得更厲害,風開始吹得呼呼響,天色越來越昏暗,“快下雨了,還是先回屋吧。”
先雷聲大作隨之下起了傾盆大雨,刮得屋外的牡丹東倒西歪,外面的水缸里那株粉色荷花也不堪重負微微偏著,還未綻放的花苞也低著頭。
秦觀研好墨,將紗窗支開一些,陳默沐浴出來就看到他站在書案前,走過去一看,潔白的宣紙上,一朵無骨荷花開得鮮艷。
“你還會畫畫?”她多少有些驚訝,不論是她的認知里,還是其他人對秦觀的描述,無一不是說他惟利是圖,是一個修養到家的市儈子弟,從來沒有人說他也會舞文弄墨。
被她詢問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毛筆,微笑著看她,“偶爾會畫一畫,不算精通吧。不過我更喜歡是畫美人,就是不知道時候你肯讓我畫。”
陳默哦了一聲,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但隨后暗自一笑,無論如何她也沒辦法把秦觀和畫她姐姐秀女圖的人聯系起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她這么想就很荒謬,她想秦觀也沒這么做的必要。
秦觀替她擦干了頭發,兩個人一起長椅上躺下,看著外面的雨簾,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幾句,后來她就睡過去。醒來時雨已經停了。摸摸長發,發現已經被綰好了,她拿出銅鏡一看,發鬢上還別著一朵艷粉的薔薇,鏡子里的那個女子于是就壓抑不住嘴邊的微揚。
窗外的那株荷花居然開了,碧綠的荷葉襯得那花的粉色更加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