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公主正在挑三揀四訓斥新裁的衣服不夠華麗,不夠新穎,配不上自己的身份和容貌,忽聽宇文太來了,立刻讓宮女把東西都收拾了,迅速躺倒在床上,這才讓人傳宇文太進來。
宇文太見禮,安樂閉著眼睛也不搭理他。宮女在一旁道:“公主這些日子身體欠安,吃不下東西,睡不安穩,御醫來了也束手無策。”
宇文太還是一如既往的安然,他取出一方雪白的絲帕遮在安樂手上,食指、中指、無名指并攏,搭在脈搏上,凝神靜聽。須臾,方道:“公主此乃心火所致,欲求甚多,卻不能得,以至郁結于心。鬼谷子言,欲多則心散,心散則志衰,智衰則思不達也。意思就是說,欲望多了,心神就會渙散,意志就會消沉,以至脈絡不暢,不思飲食,夜不成寐。”
安樂愣了愣,自己不過恨他不來見,怎么連鬼谷子都扯上了?于是問:“我欲求甚多?你到說說看,我都想要些什么了?”
“公主想要的怕是朱車駟馬吧。”
安樂的心一陣狂跳,天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自己可從來沒對他說過這件事啊!她揮手屏退左右,這才問:“你怎知道我想做皇太女?”
“這京城之中,又有幾人不知道公主想做皇太女的?”
安樂不敢肯定宇文太的意圖,試探道:“公子覺得我能做嗎?”
宇文太反問:“公主覺得與鎮國公主比,如何?”
安樂撇撇嘴:“姑姑啊,以前有她父皇母后嬌寵的時候尚且不能達成心愿,現在大圣皇帝已經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還能怎樣?”
宇文太微微一笑,看來論智謀韜略,李裹兒確實無法跟李令月相比,她竟以為只要有父皇母后的寵愛就能登上權利最高峰。
安樂眉頭一皺:“你笑什么?現在我是父皇母后唯一嫡親的女兒了!父皇最寵愛的就是我,他已經答應我開府置官署,相信也一定會冊立我為皇太女!”
宇文太微微搖頭,不置可否。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嗎?父皇真的許諾于我了。”
宇文太卻道:“我跟公主賭一局,我賭皇上不會冊立公主為皇太女,魏元忠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皇太子一定是衛王重俊。如果我輸了,從今往后,宇文太就是公主的人,任憑公主差遣。”
“好,我跟你賭!你想要什么樣的賭注?”
“一道免死金牌。”
“成交!宇文太,你輸定了,等著做我的人吧!”
上陽宮方向傳來低沉的鐘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宇文太心一緊,發生什么大事了?一個小太監飛奔而至,撲倒在地:“啟稟公主殿下,則天大圣皇帝歸天了!”
安樂一下子呆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那個老女人真的死了嗎?打從生下來,她和父皇母后以及所有的兄弟姐妹的命運便操縱在那個老女人手中,終日提心吊膽,她永遠忘不了在房州饑寒交迫的貧困歲月,現在那個老女人終于死了,壓在頭頂的那塊巨石陡然去掉,好輕松,終于可以無所顧忌的笑罵了!不,現在還不能笑,她還要裝作悲痛的樣子進宮吊唁守孝,還要作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來。
神龍元年十一月壬寅,八十一歲高齡的則天大圣皇帝在冷清中度過了余生,崩于上陽宮,遺制去帝號,稱則天大圣皇后。神龍二年(706年)五月,與高宗合葬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