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神色微動,食指、中指、無名指一起落在蘇如惠的手腕脈搏之上。
蘇如惠面露疑端,心里有了三分緊張,進宮前,她得了一陣的傷寒,身體底子不好。只是,看眼前這個太醫醫術恐怕不高,若是檢驗不出來的話……
“秀女的身子底子薄,疲憊時夜晚就寢應該時常滲出虛汗來,得多加條理,不然會留下病根。”還未等蘇如惠在心中臆測完,太醫緩慢的話將她的論斷推翻,他垂著的頭微微抬起,往管事姑姑魯的方向偏了偏,話似是只說給管事姑姑魯聽。
蘇如惠心里頓時放松了下來,對這太醫有了些欣賞的意味。
“陳太醫,蘇秀女的身子條理需要多久時光?”管事姑姑魯輕問,眼神若有似無的瞥向蘇如惠。
太醫沉思一會,答“大概需要一月吧。”
一月?!蘇如惠驚的抬起眸來盯著太醫,一月秀女選期也就過了,雖然這是小毛病,可是這種風險之下,再加上“偷漢”的謠言,她怎么可能會被選納為妃?
“陳太醫,請隨我來。”管事姑姑魯側著身,伸手示意太醫起身“如嫣,隨太醫去御藥房取藥。”
蘇如惠怔怔地坐著,沒有絲毫反應。一月?謠言!
房內突然變得空蕩,蘇如惠坐在桌邊沒有表情。陽光漸漸往屋里照去,曬的地面暖洋洋的。管事姑姑魯沒有離開,只是站在門檻內側,好象打算說些什么,又沒有開口。
“姑姑。”突然地,蘇如惠開口喚她。
管事姑姑魯側著頭看著她“恩?”眼里蕩漾著復雜的波光。
“采選的日子是?”
管事姑姑魯意外的抿了抿嘴,并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十日之后,初選的日子。采選在二十日之后。”
蘇如惠宛爾輕笑了起來“依照宮規,秀女若是有病在身是不得參選的吧。”
管事姑姑魯點頭,沒有啃聲。
蘇如惠又是笑,輕蔑的沒有一絲聲音的“皇上千里迢迢在杭州鴛鴦湖上與我相遇,就是要讓我落選的?”她揚起頭來看著管事姑姑魯略是驚詫的臉色,眸中依舊是滿盈的笑,帶了一絲狡黠的笑。
管事姑姑魯沒有支聲,臉色越發難看。
蘇如惠施施然站起身來,轉而朝著床鋪走去,口里散漫的再道:“這謠言若是被皇上聽了去,這罪到底是誰承的重呢?姑姑,不可能不知吧。”
管事姑姑魯依舊站著沒有出聲,只是臉色越來越陰沉,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
蘇如惠坐在床沿再道:“如惠乃是一介弱小女子,身無長物,亦無靠山,倒不知是攔了誰的路了,惹了這一身麻煩。”她似是自怨自艾的喃說著,話里話外卻都是說給管事姑姑魯聽的。
管事姑姑魯終于出聲,嚴厲極的聲音“秀女自重!這是圣上之地,斷不可胡言亂語。”
蘇如惠笑意更深了,臉頰盤旋的梨渦淺淺浮現“是,如惠口無遮攔了。請姑姑責罰!”她站起身垂著頭,等待著管事姑姑魯的責罰。但是,她也預料到了結果。
管事姑姑魯揚袖離開,只留下一句“謠言終歸是謠言,蘇秀女切勿放進心坎傷了身子。秀女的病沒有大礙,十日之后的初選,皇帝陛下必定青眼有加。”
蘇如惠站在原地,慢慢抬起頭來,嘴角嗤笑漫不經心的。她與其他秀女始終是不同的,她并非花名冊上本該待選入宮的未出閣的女子,她只是一介浮萍,有幸罷了,有幸與當今皇帝結下了這段緣。
沒有人知道筑斯琰選她入宮的含義,她說是愛惜,驚艷,那并是愛惜與驚艷。其實,連她都不知道。
若是為了她的美貌,那當時在蘇家他不該這么鄙夷否定她。若是為了她的才情,那數天前她懇求的時候,他是不該揮袖離開的。
總歸,帝王的心任誰都無法猜透。
只是,這事總算是這樣了結了吧。
正這時候,殿外宣揚大聲“皇上駕到!”驚得蘇如惠正要坐下的身子木木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