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遙覺得自己很無辜，心想怪我咯。
誰叫我向來喜歡相信別人？尤其是相信漂亮姑娘。
然后他又想起唐巧兒，想起那個在黑夜、荒郊、小河旁遇見的少女，想到她每次驕傲的自稱姑奶奶，不知為何，便覺得心情有些低落。
墨染看著他的神情，問道：“你為什么這么一副表情。”
“不告訴你。”寧遙才不會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
墨染看著他，忽然蹙了蹙眉，說道：“我本以為現在的你應該很憤怒才對。”
“憤怒？如果是因為天玄門攻城，濫殺無辜，你們門主想曾經追殺我，那我的確應該憤怒。”寧遙說道。
墨染和寧遙其實只通過一次電話，遙遙的見過一次面，嚴格上來講壓根就是陌生人，在和平年代兩人生活的世界更不在同一個層面。
唯一有關聯的大概就是二人都是武者吧。
但不知道為什么，墨染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個少年，敢在天玄門上千人馬的情況下主動站出來，不要命似的幫助和他并沒有什么關聯的普通人。
他憑什么？
這是一件她想不明白的事情。
今天在羅順城的偶遇超乎了她的預料，她也沒想到自己半夜三更出來閑逛能夠遇見這個家伙。
寧遙會她的語氣同樣平平淡淡，但敏銳如她，能夠聞到那種平淡下面潛藏的憤怒。
“你對我很有敵意。”她說道。
寧遙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那日你們在天蘭城做了什么，若不是外星降臨，恐怕被人們視作惡魔的是你們。”
墨染笑了起來，帶著一絲嘲諷說道：“你以為自己真有資格做救世主？古武崛起是大勢，是潮流，是不可更改的未來。你以為你為普通人出頭就顯得自己很高尚？你要知道，若是沒天玄門，天蘭早就化作廢墟了。”
寧遙說道“我只知道，在外星降臨之前，對天蘭城市民出手的人，是你們。”
雖說寧遙知道沒有天玄門的存在，天蘭城那個三線小城市很可能在外星怪物降臨的第一天就化作地獄，但他還是不能忍受，因為普通人的質疑，武者就毫不猶豫的出手斬殺。
在他看來，這和外星怪物沒有區別。
墨染收斂了笑容，再次恢復平淡，說道“你所看到的只是表象，若是你以為事情這么簡單的話，未免太過愚蠢了，大概你爺爺什么都沒告訴你，活了這么多天還是個愣頭青，真是悲哀。”
寧遙聲音微寒，質問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爺爺沒告訴我，你想說什么！”
“末世到來八卦門早有推算，你以為華夏武學門派沒有準備嗎？這場末世是對地球的洗禮，也是見證古武綻放的契機，你身為武者卻沒有武者該有的覺悟，到現在還想著幾個普普通通的人，實在是叫人恥笑。”
“你以為你所見識到的外星生物，就只有這么點實力嗎？實話告訴你，現在降臨下來的怪物，不過是真正幕后主使派出的奴仆罷了，真正操縱這一切的家伙，并不只是單純的想要占領地球。”
“你，實在是太過愚蠢，懷著毫無意義的憐憫，殊不知自己也不過是一株浮萍，在這亂世中遲早會凋零。”
墨染一口氣說了很多話，似乎是想要刺激寧遙，想要看見他恐慌、不安的一面。
然而寧遙的反應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說的可能都是真的，但那和我又有什么關系？”他反問道，抬起了頭看向星空“我小時候就一直喜歡看天上的星星，那個時候我問爺爺人力是否能夠觸碰到星辰，他告訴我哪怕是星空之下最強者，終究還是在星空之下。”
“人力有窮，武者亦有窮，這亂世或許水很深，隨時都會淹沒我，甚至天人合一的高手都不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像你說的，地球之外有我想象不到的敵人操控著現在地球上發生的一切。”
他一步踏出，竟然貼著墨染的臉說道“但只要他一天不下來，我一天不死，我就要好好活著，幫助更多人好好活著，無論那個敵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無論武者的命運是什么，無論未來如何。”
最后，他幾乎是喊出來，像是在宣誓。
“我要去戰斗，為了不能戰斗的人戰斗。”
墨染沉默，她感覺自己有些看不穿眼前這個少年了，難道他就一點都感受不到自己話語中隱含的危機和恐怖嗎？難道他這還意識不到末世其實是一場對人類的洗禮嗎？
于是，她轉身離開，潛入了夜色之中。
寧遙被這突然的偶遇和談話搞得心情全無，沒了繼續閑逛下去的興致，也懶得回到蘇皖等人住的房子，自己隨意進了個房屋，自顧自休息起來。
他閉上眼，腦海里回想的都是墨染的那幾句話。
“更強的敵人，眼前的外星怪物都只是最弱的奴仆，不單單是為了占領地球......”
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此時此刻他的腦袋一片漿糊。
“唐天門主一定也知道這些事，但是并沒有和我講，爺爺應該也知道，可為什么都不和我說呢？”他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他在黑暗中發出一聲長嘆。
“或許，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夠更好的活下去吧。”
寧遙正欲睡去，忽然緊閉著的眼睛感受到一陣強光，窗外不時響起呼嘯破空的聲音，像是隕石摩擦大氣層發出的聲響。
“到底讓不讓人睡覺！”他心煩意亂的睜開眼，朝著窗外看去。
一抹白色閃光接連閃爍了好幾下，最后徑直的墜落，消失在天際。
......
國外，歐洲國家的某處教廷外，數十位傳教士盤膝坐在黑夜之中，閉著眼睛，不停地誦讀著《圣經》。
那里正值暴雨天氣，這群人就默默的淋著雨，遠遠看去就好像一群狂熱的瘋子。
無數若有若無的氣息，穿透暴雨，形成道道籬笆，似乎想要形成一張大網，把什么抓住一樣。
最后，在這絕大多數人都睡去的深夜，沒有人知道那抹自外太空而來的白色閃光，落入了這教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