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淡地說道：“他是我的侍從，我讓你辦的事，完成了？”

“主子，情況有些復雜。”

“知道了，你先回去。”

“是，鬼蜮先退下了。”

我小心地睜開眼，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吶，眼前早已沒有鬼影了。

“那個鬼……是你的屬下？”

“他的名字，是鬼蜮。”他暗覺好笑，用斗笠擋住臉：“他是人。”

“是人啊。”我長舒一口氣：“不過你們真的很奇怪，主子屬下都喜歡在這種地方出沒。”

他冷笑道：“你的膽子，還真的小的可憐。”他的視線，好像是在看著我的手。怎么了？我望著自己緊抓著他的手臂的雙手，尷尬地笑著松開了手。

“天色不早了，公子你早點睡吧。”我背過身去，自覺丟臉。

“覺得丟臉？”他猛地勾住我的肩膀，冷嘲道：“我做主子的，也這么覺得。”

這個動作，好像過于親密了吧。再說，他不是一向冷酷淡漠的嗎？

我小心地扒開他的手，不自然地干笑著：“公子，你這個舉動，有些不合適。”

“有個膽小的侍從，還真是不讓我放心。”他把我拉近他的身旁，語氣泛冷：“麻煩。”

靠在他的身邊，我似乎感覺到了安全感。周圍的陰森氣氛，仿佛在瞬間消失殆盡，只剩一片死寂。

老是嫌我麻煩，我沒有這么討厭吧。我撇開臉，暗自揉著太陽穴。

睡意襲來，我的耳邊再也聽不到凄厲的風聲，一切歸于寧靜。

一夜好眠，我伸著懶腰，卻發現身邊早已沒有了他的蹤影。我望著自己腳下的紙錢，厭惡地蹭開，真是晦氣，帶我來這種地方。什么美好的回憶都沒了，這一段絕對是慘不忍睹的悲慘回憶。

我看著這個陽光也照射不進的陰冷之地，摩擦著雙臂：“這種地方，我死也不要再來了。”

“滕公子，你在嗎？”我慢慢朝前走著，一邊小心地喊道。千萬不要再冒出來一個和鬼蜮一般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我可怎么辦？夜里是看不清，在這么陰沉的天氣，我還是看得出地上零零碎碎的紙錢，還有干癟的菊花！我嘴角不自覺地抽搐著，避開這些不詳的東西，步履維艱。

“滕公子？”還是沒人回應，我就差點罵罵咧咧了。這算什么主子，老是把我丟在一旁？而且還是丟在這種沒有人煙，只有鬼影的地方。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從，我的人生安全他也應該全權負責吧。

半天不見人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原地等待。我找了一棵看似比較強壯的樹木，爬了上去，坐在枝椏上，悠閑自在地晃動著雙腿。果然高處的空氣比較新鮮吶，我美滋滋地想到。從包袱里掏出干糧，悠悠地啃著，這種自由的感覺，還真是不錯呢！

“你在樹上做什么？”從樹下傳來一個聲音，由于毫無防備，我手中的半個饅頭不自覺地做著自由落體運動，他沒有抬頭，卻準確地抓住了落下的饅頭。果然是武功了得的大俠，聽覺趕得上偵查儀器了。

“我在等主子回來。”我淡淡笑道。認命吧，誰叫當主子的人，不是我呢？充其量，我只是一個小跟班啊。

他輕輕一躍，飛上來，坐在我的身旁。他把饅頭遞給我，說道：“還有一日，便到麒麟鎮。”

“總算可以擺脫這個鬼地方了。”我咬著饅頭，含糊不清地說著。

他遞給我一個水壺，順勢壓低斗笠。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對他的樣貌覺得好奇。可是他捉摸不定的脾氣，我卻不敢動手掀開他的斗笠。我可沒忘，他隨身帶著一把殺人的劍吶。

這個再細微不過的動作，卻讓我心里暖暖的。畢竟，這是這座大冰山從來不會做出關心人的舉動，這已經讓我大開眼見了。果然是在相處越久，才能發現一開始所不能發現的東西呢。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吶。

“多謝。”我朝他一笑，接過水壺。

啃完手中的饅頭，我滿足地拍拍手，轉向他：“公子，你方才去哪里了？”

他吐出兩個字：“殺人。”

我習慣性地搖搖頭，無奈地說道：“一點也不好笑。”殺人又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偉大事跡，真不明白他為何總拿這件事來嚇唬我？

“公子，你先下去吧。”我總覺得兩個人坐在樹上的畫面，有些詭異。再說，我看這棵樹應該撐不了多久了，就這么摔下去，后果一定很嚴重。耳邊已經傳來撕拉的聲音，我看著這棵生命力不太頑強的樹，暗呼不好。

“小心！”他驀地環住我的腰，飛躍下去。還好，沒有重大人員傷亡，我望著那段掉下的枝椏，嘆了一口氣。真是千鈞一發，好險！

等等，我此刻是男子，他親密無間地摟住我的腰，成何體統？我猛然清醒，跳開他的身邊。

“怎么？”他淡淡問道。

“沒事。”我笑臉相迎：“公子，我們趕路吧。”拜托，趕快找個正常點的客棧吧，我可受不了再在墳地多待一分鐘了。

他沒說什么，獨自走在前頭。他應該沒有發現什么吧，我望著他沉默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麒麟鎮的蘇家，你可認識？”猛不丁的，他冒出這一句話。

“我不是麒麟鎮的人，怎么會認識？”我打著馬虎眼，笑著說道。怎么他會無緣無故地提起蘇家？

“按理你伺候司徒墨言，總該知道蘇家是司徒家的親家吧。”他轉過身，我才猛然發覺，一味地否認更加容易暴露我虛構身份的漏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