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萍兩相隔
- 結(jié)廬記
- 田易
- 2446字
- 2017-04-17 00:29:45
幾個(gè)回合后,張虬漸漸挽成平手,發(fā)現(xiàn)對手招式中暗合槍法,多是用攢、刺、搠,棍勢凌厲有余而威猛不足。再抬眼看去,對手是名三十出頭,身材精瘦的漢子。張虬暗道:“哪里來了這么棘手的人?瞧著更像是個(gè)使慣了槍的。”
這時(shí),忽聽有人在旁說道:“淳弟,他下盤虛浮。”話音剛落,對手立時(shí)改用挑、攔、掃,攻向張虬的下三路。
張虬不禁心顫,暗道:“這又是哪個(gè)龜孫?眼卻是毒,連老子當(dāng)年偷懶留下的毛病也瞧出來了。說不得這個(gè)龜孫更厲害,得著一件寶貝也罷,還是先逃命為妙。”
想到這里,張虬且戰(zhàn)且退。而對手也似瞧出他的用意,步步緊逼,一支木棍左掃右攔,棍花繚眼,猶如毒蛇盤身,棍隨人走,緊緊纏住張虬。
來人正是周澄與齊淳。
四人進(jìn)城前后分開時(shí),周澄見街上行人較多,與齊淳未敢離遠(yuǎn),也未對僧人模樣的張虬起疑,直至張虬陡然掠起出手搶書,擅使長槍的齊淳情急之下,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支木棍便沖了上來。而周澄瞧著周圍人雜,齊淳也足以匹敵張虬,便護(hù)在兩個(gè)孩子身邊掠陣。
齊淳與張虬正纏斗間,一隊(duì)巡查路過的官兵瞧見,帶隊(duì)的頭領(lǐng)見二人身手不凡,一面故意大聲吆喝手下將二人圍起來,一面悄悄叫心腹趕緊回去喊人幫忙。
見此情形,周澄暗中扯著兩個(gè)孩子向后退,齊淳有些發(fā)急,也顧不得攻甚么下盤,招式大開大闔起來。張虬瞅著對手使了一招“橫掃千軍”,往自己腰間攻來,心中暗喜,身形急轉(zhuǎn),左掌推出,阻住來勢,右手徑自來抓木棍。齊淳棍勢立改,堪堪撩上去,避過了張虬。
哪知張虬這右手乃是虛招,見齊淳棍勢稍有凝滯,便向身后早已覷探好的方向急掠,幾個(gè)起落便不見蹤影。
齊淳正欲追趕,見周澄示意速撤,沒奈何,便掄起一陣棍花,迫退官兵而逃。
待官兵離開后,周澄三人向齊淳逃走的方向出發(fā),順著齊淳沿途留下的記號與之會合。失了書簡的兩個(gè)孩子一路悔恨垂淚,趙秉文更是深感愧對陳將軍。周澄勸慰講張虬身手并不厲害,他日再遇到,齊淳定能奪回書簡。
看著孩子淚眼中半信半疑的目光,齊淳便適時(shí)地挺了挺胸膛,漂亮地耍了幾個(gè)棍花,稱當(dāng)時(shí)若不是手中無槍、使不出祖?zhèn)鞯凝R家三十六路槍法,且又恐誤傷了周圍的行人,早將張虬擒住了。兩個(gè)孩子這才略略安心。
四人計(jì)較了一番,想張虬既是貪圖密室的東西,定會再尋上門來,便決定不做停留,仍以尋找王懷義為要,沿途北上前往南青州。趙秉文頭次回到祖籍,本欲四處走走,仔細(xì)瞧瞧,看能否尋訪到同宗的訊息,但瞧見王亦萱淌在眉宇間的擔(dān)心及掛念,便不再多想,牽起王亦萱的手,連聲催促周澄與齊淳趕路。
武州出行時(shí),周澄隨身攜著自己的一對爛銀八棱锏,而齊淳自信武藝了得,且丈八點(diǎn)鋼槍出入敵境著實(shí)有些扎眼,便未曾帶在身邊。自與張虬交手后,齊淳再不敢托大,便于臨行前在瑯琊尋了家兵器店,買了桿趁手的長槍。
這日,趙秉文四人正在趕路,忽聽后面馬蹄驟響,回身望去塵頭大起。須臾間,十余名身著皂服的人騎馬而至。
當(dāng)中一人打個(gè)唿哨,四人頃刻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后面并排閃出二人,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捻著稀疏的三撮山羊胡對身旁的人道:“張壯士,可是他們?”
只見另一人神色羞赧,不敢正視王亦萱,猶豫了片刻,囁嚅道:“正是。”
見到此人,趙秉文恨聲道:“胡子張,又是你。且把書簡還來!”
周澄眼見來者不善,示意眾人不要輕舉妄動,然后拱手道:“我等外出省親,途經(jīng)此地,不知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中年儒生瞇著眼、搖著頭道:“我不管你們做甚么去,只須將這小女娃留下即可。”說罷,右手指向王亦萱。
周澄皺眉道:“我等與先生素味平生,卻不知先生為何要帶走我的外甥女?”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道:“只因她關(guān)系了一樁物件。這物件與旁人許是分文不值,但與我家主人,卻是愛之如命。”
齊淳訕笑道:“只因?yàn)槟慵抑髯酉矏鄣奈锛阋獛ё呶倚值芏说耐馍课梗槊阄疵庖蔡缘懒肆T?”
中年儒生大怒。他負(fù)命微服潛入魏境以來,仗著主公指派供自己調(diào)遣的十余名武士,行事說一不二,哪曾想今日蹦出個(gè)齊淳,敢在眾人面前捋虎須,冷聲道:“自己尋死,不識抬舉。”
話音剛落,只見圍在四周的人倏地自馬上躍起,各自探手腰間,拔械飛身欺前,樸刀、長劍、判官筆等不一而足,直取周澄與齊淳。
周澄平素持重少言,刻苦練功,雖不似齊淳祖?zhèn)鳂尫前懔鑵柕筱@,但一對爛銀八棱锏亦是不遑多讓。只見他擊、梟、刺、點(diǎn)、攔、格、劈、架、截、吹、掃、撩、蓋、滾、壓,雙锏舞動,銀光遍體,直似流星趕月。而齊淳長槍在手,更是招數(shù)靈動,變幻莫測,星點(diǎn)璀璨,遍體紛紛。二人施展開來,迫的眾人一時(shí)難以近身。
若說武藝,眾武士皆不弱于周澄與齊淳,只是之前中年儒生曾反復(fù)叮囑,定要將王亦萱囫圇完好地?fù)寔恚阃妒蠹善鳎桓覍ν跻噍嫔砼缘闹堋R二人硬下殺著。且周澄與齊淳在軍中多年,上陣戮敵無數(shù),可說是從血水里浸出來的,尸堆里爬出來的,出招俱是搏命狠手,悍不畏死,殺氣稟身,氣勢如虹,故雙方纏斗數(shù)十回合,卻是不分勝負(fù)。
張虬瞧著場內(nèi)惡斗正酣,中年儒生亦是緊盯王亦萱,便趁眾人不備,欲撥馬走人。哪知趙秉文恨他奪書,眼睛自始便未曾離開他。覷著張虬要溜,一個(gè)箭步竄上前去,死死扯住他的腰帶不放。
張虬顧不得許多,拍馬便走。身旁的中年儒生不會武功,見狀一怔,卻毫無辦法,好在他旨在王亦萱,便由張虬去了。
趙秉文雙手扯著張虬的腰帶,身子倚懸于馬腹間,右腳斜踩在馬鐙上,隨著奔馬顛簸。張虬見狀,既不忍將他扔于馬下,也不敢將馬停下,無奈只得單臂用力,將趙秉文拽上馬背,并罵道:“臭小子,算你命大。”
趙秉文心神甫定,更不答話,只是用力拽扯韁繩,并大聲道:“還我的書簡!”
張虬大驚,唯恐馬慢下來再落入中年儒生之手,一咬牙,出手將趙秉文打暈,馬不停蹄絕塵而去。
趙秉文睜眼醒來,見自己躺在地上。揉了揉發(fā)痛的后頸,四下環(huán)顧,發(fā)現(xiàn)身處野外,遠(yuǎn)遠(yuǎn)眺去,一座城廓若隱若現(xiàn),而張虬正蹲在不遠(yuǎn)處啃著燒雞,腳下零落著幾根雞骨,馬匹立于溪邊,悠然飲水吃草。
趙秉文心中有些害怕,暗道:“也不知我們跑了多遠(yuǎn),周大哥、齊大哥還有亦萱妹妹他們脫困了么?”
張虬瞧趙秉文已醒,扯下一只雞腿遞過來,含糊不清說道:“臭小子,餓了一天罷?趕緊吃些東西,然后老子有些緊要的事與你計(jì)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