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每人騎著一匹馬，頭戴斗笠，往苗疆的方向趕，一連下了半個多月的雨終于停了下來，空氣清新得能聞到青草和清新泥土的氣息。

當然，早春的空氣也很冷凝，于錚微微喘著氣，兩頰被凍得微紅。

被鳳凰草改善過的身體已經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肌膚比之前的更為白皙細膩，導致被風一吹就全部表現在了臉上。

于錚仍然一身男子裝扮，白衣出塵，宛如謫仙。夜弒天則紅衣蹁躚，明明是火熱的顏色，偏偏被她穿出了一種冷美人的氣質，讓人站在周遭就能感覺到一股寒氣。

夜弒天追上走在前面的于錚，和她并排而行，問出了她一直想問的事:“于錚，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葉傾城的？而且還一點都不驚訝。”

于錚側頭，看著夜弒天突然一陣恍惚，兩個人就算穿著一副皮囊，也絕對是不像的，葉傾城的眼睛永遠都是懵懂清澈的，看到她的時候會發亮，那里面是對她深深依賴，連瞳孔都是她的倒影。

除了一開始太過慌亂沒看出來，等傷好以后，并不是夜弒天偽裝的有多好，實際上她的演技簡直爛死了，稍微智商在線，她都不會沒有發覺。

實際上，她心里早就知道了吧，不過不想去相信罷了，不愿意相信那個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葉傾城真的消失了，所以找各種理由去忽略葉傾城的異樣。

見于錚似乎陷入了沉思，夜弒天開口:“于錚？”

于錚瞬間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一抬眸，就看到夜弒天的瞳孔里倒映著自己的影子，異常認真。

于錚撇過頭，莫名覺得一陣心慌，用隨意的語氣掩飾住心底的那股異樣:“當然能分開了，你們兩一個是小公主，一個是女王大人。”

她沒說錯，夜弒天被她的說法聽的一愣，隨即緩緩勾起唇角，“你還沒說你為什么一點也不驚訝。”

“她替了我一命，你替她活下來，挺好的。”于錚平靜的看著前方，眼里如深潭幽谷，讓人看不清里面泛濫的是何種光景。

葉傾城不見了，永遠的不見了，代替她活下去的，是夜弒天。

于錚不會去把遷怒的目光放在夜弒天身上，葉傾城是為了她而死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或者怪那個作者……

其實都不能怪，命罷了……

如果夜弒天不穿過來，那么她將面對的，是葉傾城的一捧黃土，不比現在好多少。

夜弒天能穿過來，挺好的。

馬向前行，漸漸靠近了苗疆地帶，土地變得潮濕了起來，不是雨水打濕的那種，而是帶著腐爛的潮濕，像是接收不到陽光洗禮的陰暗地帶。

“小心一些。”

兩人減緩了前行，隨著越走越近，連空氣都彌漫著一股讓人不詳的氣息，馬匹像是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在原地不肯走了。

兩人干脆棄了馬，周圍有些許高大的樹木，好像屹立在這里好多年，更多的是灌木叢，雜草橫生，進入這里以后，天好像陰暗下來了一樣。

夜弒天找來兩根棍子，把一根遞給于錚，這個林子過于古怪，再加上燕南風說有沼澤，兩人更是不敢大意。

走了一段時間以后，于錚發現，他們從進來開始，就沒看到任何動物。

春天正是鳥雀齊鳴的時候，然后她們進來也有這么久了，竟然沒有看到一只鳥，不只是鳥，連兔子，蛇類，所有一切動物，都沒看到。

這么大一個森林，居然沒看到有一只動物。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慎重，她們每走之前，都要拿棍子探路，畢竟有的沼澤用眼睛是發現不了的。

用這個方法，倒是真的避開了不少沼澤泥潭，時間久了，兩人也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這個森林，貌似有不少蟲子，有的單只，有的成堆在一起，無論如何，都讓兩人臉色有些難看。

來的是老虎她們都不怕，如果森林里到處都是這種蟲子，那么想想都覺得挺惡心的，而且什么時候掉到你身上了都說不定。

雖然他們兩身上都撒了特殊藥粉，燕南風出品，質量自然不用說，可是越往里走，于錚就越感覺到不妙，那些蟲子，貌似已經開始注視兩人了。

那種到處都是蟲子蠕動，并且隨著她們的靠近越發活躍的跡象，讓兩人的臉色不禁有些發白。

“它們不會吃人吧！”夜弒天盯著樹上那些虎視眈眈的蟲子問。

“沒準！這森林好像也沒什么好吃的。”

現在她們來了，估計正好給那些一直吃樹葉草根的蟲子加餐。

雖是開玩笑的語氣，兩人都輕松不起來，照這個情況，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不，百分之百了，她看到大蟲吃小蟲了，然后死掉的那只，立馬被周圍的分食。

于錚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原地返回吧！”

夜弒天搖頭:“來不及了。”

身后不知什么時候，被密密麻麻的蟲子擠滿了，說千軍萬馬都是在侮辱它們。

于錚道:“我們可能要尸骨無存了。”

夜弒天道:“而且是死在一處。”

“重點不在這個……”

就在這時，于錚和葉傾城聽到一聲哭啼，聽聲音是一個小男孩，哭聲在這個安靜的森林里顯得突兀了些。

于錚率先趕過去，看到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孩趴在一根樹丫上，四肢緊緊抱著樹丫，他周圍那些蟲子正在緩緩的靠近他。

于錚心驚，連忙對他道:“小心。”

小男孩抬起頭，眼睛居然是罕見的暗紅色，他顫顫巍巍的在枝丫上移動著，似乎想換一個姿勢。

眼看著那些蟲子越來越近，于錚顧不得那么多，飛身上去把他抱了下來，雖然大概也是死路一條，好歹能多吸收一些新鮮……呸，腐爛的空氣。

小男孩轉眼就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里，他眨眨眼，暗紅色的眼珠里有熒光閃過。

“姐姐，你是誰？”

于錚嘴角一抽，她裝了十幾年的男人從沒有出錯過，怎么一到這個小孩面前馬甲就掉了。

“是哥哥。”她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