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只是有些藍藍的淡紫色。橘色亮光已泛上天邊，一種奇異的從橘色到藍色的漸變。花園里的夜燈亮起，照得一片斑斕。

賓客們似乎都有自己的圈子，成群結隊地聚在一起討論著什么。當然也有圍在冷餐桌前吃個不停的，這么多的美食白白浪費了可不好。花園里小孩兒也不少，他們追逐著一起玩耍，父母都在不遠處看著以防意外。總的來說，會場的氣氛還是相當輕松和諧的，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大概七點不到幾分鐘，所有的燈光突然之間暗了，稀稀落落的嘈雜聲也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期待著接下來的開場秀。人們便下意識地朝舞臺的方向望去，果然，高高的舞臺上只剩下兩個黑色身影。

五，四，三，二，一！

在七點整的時候，一柱燈光打在舞臺中央，將兩人盡數暴露在燈光下。

兩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我專心地注視著臺上的一對，心里不由得緊張起來，這首曲子結束，就要輪到我上場了。璟軒跟我講過舞會的規則，第一支開場舞一般都是由張璟然夫婦的獨舞，從第二首才是舞會的正式開始。而這第二首曲子的領舞正是璟軒。這么艱巨的任務，對于我這么個菜鳥而言，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正當我忙著唉聲嘆氣時，身邊的人用他的手掌緊緊地握住我的手。那是璟軒的手，大而有力，卻是冰冷的。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我猜得到，是悲傷的，絕望的。

他并不是想要安慰緊張的我，而是……

想要找個依靠。

一曲終了，臺下想起雷鳴掌聲。張璟然和李玥兒也在掌聲中謝幕。燈光終于再次亮起，我粗略地看了一下，身邊眾人幾乎都是成雙成對的。

這么看來，孤身一人的葉漩倒是顯得有些突兀。其實現場也有些單身的小姐，都有上來邀舞的意思，卻都被葉漩冷漠的眼神瞪走。不知道他為什么不去找個看得順眼的女生，說不定還能發展一段新的關系。我嘗試著想象了一下那樣的畫面，心里并不痛快。

“該我們了。”璟軒拉著我，走到舞臺的正中央。因為我們兩個人一起練習的機會并不多，所以腳步略并不協調。尷尬的扭動幾步后，在轉圈的瞬間，另一只手把我的手接過。腰被摟住的一剎那，我才看清，是葉漩。

我驚愕地看向璟軒，發現他嘴角露出莫名的笑意，是拱手相讓的意思么？璟軒身為全場矚目的焦點，自然會惹來了不少關注。很多人為了看他，而停下了腳步，駐足觀望著舞臺中央。

“那不是張家的二少爺么，旁邊的女孩子是誰呀？”“從來沒見過誒，不知道是哪位千金。”“那旁邊那個呢？”“那個孩子啊，是葉延盛的獨生子。這是干什么呢，是故意安排的么？”臺下的議論聲零零星星地傳入我的耳中，我的腳步有些亂了。

還沒等我從葉漩懷里掙脫，腳下突然上升，變成一座三米高臺。

“呵，被設計了。”葉漩略微停頓一下，笑著說，“你看看你，才上來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還有這臉紅的，嘖嘖嘖，害羞了啊？”

“這是熱得好不好！而且這算什么事情啊，我完全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哥是這么安排的呀。他只是讓我過來接一下你而已。”

“他什么時候說的？”

“剛才他用眼神示意了我半天，我猜他就是這個意思嘍。果不其然啊！”大概是看了李玥兒和張璟然的恩愛以后受刺激了吧。

跟葉漩跳舞，我并沒有先前那么緊張，反而輕松了不少。

臺下，葉延盛一直看著臺上大出風頭的兒子和他身邊的女孩，幾乎面無表情，跟他身邊的李凱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孩子也太聽話了！我讓他搶還真搶了啊！”她直勾勾地盯著臺上，聲音興奮地有些顫抖。

葉漩的父母算是同齡人中的異類，他們兩個是名副其實的早戀分子，從高中開始一路走到現在。二十年商場的歷練讓葉延盛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激情，取而代之的是穩重和嚴肅。而李凱依卻十年如一日的開朗，是家里的太陽。

“下周請她來家里吃飯吧！”葉延盛對身邊的妻子說，“就三十一號那天。”

“人家也有安排的吧。”

“那就一起好了。”

“你呀，八字都沒一瞥呢，那么著急干什么？”

“本來的確沒什么，可是現在鬧得人盡皆知，再怎么樣也要了解一下情況吧。”

“就只是因為這個么？還以為你是真心關心兒子。”李凱依有些生氣了，語氣變得冰冷起來。

“好好好，我承認我是關心兒子的。孩子的初戀怎么也要把把關嘛，說不定就是一輩子呢！”葉延盛討好似的勾著妻子的肩膀，難得笑的不是那么僵硬。

“哼！虧你還知道哄我。”李凱依白了他一眼，“再觀察一陣子吧，給孩子留些自由發展的空間。”

葉漩低頭看到了臺下的父母，于是招手示意把高臺降低，等到差不多的時候，他拉著我跳下去，跑出人群。

“結束了嗎？”我氣喘吁吁地問他。

“沒有，才剛剛開始。”我并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只是跟著他跑。

“爸、媽，你們來啦！”葉漩把我向前拽去。

“伯父伯母好。”我立刻打招呼，完全沒有料到葉漩把我叫過來是因為這個，心里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們看著我點了點頭。

“什么時候到的？”

“沒多久。還沒跟你張伯父打招呼呢。”

“那快進去坐吧，外面有風。”我插話道，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

“嗯。那你帶我們過去吧。”

這里他們應該經常來才對，又怎么會不認識路，我猜除了考驗我之外也沒有別的可能了。我帶著他們繞過舞會中心，走進相對冷清的三層別墅，里面也是燈火輝煌的一片，盡管客人不多，工作人員倒是不少。

“到這兒就差不多了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書房到底是哪一間。”我上到三層，我站在樓梯口沒有再往前走。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實話實說才是最好的辦法。

“嗯……她也是第一次來，對這里還不熟悉。”葉漩尷尬地替我解釋，沒料到我就這么不管了。

“行了行了，你就別添亂了。”李凱依嫌棄地看著葉漩，然后有轉向我，“謝謝你，我們自己過去就行了，你們倆玩兒去吧。”

臨走前，她拉過葉漩耳語道，“她很聰明，你追她去吧。別冷落了人家。”葉漩跟過來的時候，我看他臉有點紅，便沒有問他們說了什么，直接岔開了話題。

“那里應該就是張挺的辦公室吧！”

“你果然不知道啊。你就不怕帶錯路被我爸媽看出來。”

“其實今天來的時候璟軒告訴過我大概的位置，我只是沒實地考察過而已啊，所以也不算亂帶路吧。”

“你就不想知道我媽跟我說了什么？”葉漩自己先憋不住了。

“什么呀？”我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

“她夸你聰明。”

聽了這個評價，我的心情雖不至于欣喜若狂，但也算是喜出望外了。這算是我整個晚上最輕松的時候了，連腳步都輕盈了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