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劍光亮起,劍氣一分為三,幾乎不分先后,同時襲向了最近的三名捕快。可見持劍人發(fā)出這一劍時,猶有余力,為防止另外兩名捕快救援,索性連他們一塊劃進(jìn)了攻擊范圍。
“這是什么劍法?”
“看起來倒像是林首座的劍光分化?”
“不可能!以林仙子的修為,應(yīng)該還使不出這樣的劍法,何況,劍光分化,那是何等神奇的劍術(shù),斷不可能只分出三分劍光。”
“只有三個敵人,你還要分出幾份劍光?”
“這個……說的也是。”
半吊子的旁人議論紛紛,然而以柳月亭看來,這確實(shí)與劍光分化沒什么兩樣,可是,那種劍術(shù),需要元嬰以上的修為才能使出來,就算以他現(xiàn)在的修為也辦不到,師妹當(dāng)然更加不可能,所以說,這大概是某種簡化了的版本?
黃老三心中叫苦不迭,他不懂得什么叫劍光分化,只知道自己一個沖動,過早暴露了自己的真身所在。
只有林婉晴知道,別看那一道劍芒分別擊向三人,貌似華而不實(shí),其實(shí)根本就是含而不露,可收可放。如果那另外兩個捕快退縮了,那么虛招仍然是虛招,可如果他們不知死活,硬要湊上來,那么劍招頃刻之間便可化虛為實(shí),保管取了他們性命!
到了這等地步,也沒有什么后悔的余地,黃老三覺得還應(yīng)該再搶救一下自己。就像這姑娘剛才做的,化明為暗,以退為進(jìn),先避其鋒芒,再徐徐圖之,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里,他一個鷂子翻身,卻不是上去拼命,而是沖向了橋邊欄桿,就想跳下河去,尋求下一次翻盤的機(jī)會。
河面在望,他頭下腳上,清澈的河水波光粼粼,映照出他微微翹起的嘴角,眼看就要順利逃脫,黃老三心中暗自竊喜,如此順利實(shí)在是有些意料之外!
然而下一刻,肺里面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他分明聽到耳邊傳來嘶嘶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shí)。隨后,他的脖子被一股巨力牽扯,突然止住下墜之勢,而身體手腳重重落下,全身百八十斤的重量全部負(fù)荷在粗短的脖子之上,巨大的慣性帶動著身體,以脖子為圓形,在空氣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好像古老的鐘擺滴答滴答。
這是幻境?為什么我的感覺如此真實(shí)!
黃老三這才感覺到巨大的痛楚從脖子處傳來,有什么東西刺穿了他的氣管,將他牢牢束縛,掉在橋下半空中。
他就像一條脫了水的魚兒,順著魚線的擺動,在半空中打著鐘擺。身上已經(jīng)無力,只能看見半空中一條半透明的魚線,那正是先前橋上漁翁垂釣所用,此時魚竿一頭牢牢握在一只玉一般素手當(dāng)中,另外一頭的魚鉤……黃老三醒悟過來,一定是勾住了自己脖子上吧?
嘶嘶的漏氣聲不絕于耳,黃老三心中苦笑,終于還是失敗了呀,不過之前絕對沒有想到,會“死”得如此這般的難看!
石橋之下,黃老三脖子上穿過一根鋒銳的魚鉤,慣性之下,他猶如鐘擺一般左右悠悠搖蕩。魚鉤上附著的劍氣牢牢鎖住經(jīng)脈穴道,阻止了鮮血涌出,看上去很是有些詭異。
上鉤的“魚兒”表面并無大礙,就算是氣管被刺穿,一時半會也要不了他的性命,以練氣士凡人身軀的極限,就算屏住呼吸也能撐上一炷香的時間。不過此時此刻,黃老三寧愿自己快點(diǎn)“死”去,也不愿意死魚一樣茍延殘喘!
他用盡全身力氣,勉強(qiáng)抬頭,橋面之上一片寂靜,可以想象,所有的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震懾了心神,便是那些個真捕快也不例外。
一道身著水綠長裙的曼妙身影從白玉欄桿上面現(xiàn)出半個身影,幽深的雙瞳好像大海一樣美麗深邃、難以揣度。
黃三心里生出一種明悟,所有人都被她的外表欺騙,或者就連她自己也不曾發(fā)現(xiàn),在她美麗的嬌顏之下,其實(shí)隱藏著孤狼般的愴然與冷酷吧?
黃老三瞪大了雙眼,鼓鼓的愈發(fā)像是一條死魚,他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無聲的恐懼籠罩了他全身,明知道這里是在幻境當(dāng)中,自己并不會真的死去,他還是止不住的恐懼,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面臨這樣的遭遇,無力、絕望,只求一死!
眼神黯淡,充滿了死灰色,然而很快,轉(zhuǎn)為解脫和一絲感激,那鎖住全身經(jīng)脈靈竅的劍氣自魚鉤到心肺,勃然噴發(fā),化為一絲絲,一道道,鋒利無匹,無堅不摧的劍絲。劍氣縱橫匹湃,肆虐四方,只是輕輕一震,繼而一絞,他的五臟六腑盡數(shù)化為肉泥。
黃老三忽然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他最喜歡吃椰子,打一個小洞,弄根管子,就能吸到里面甜甜涼涼的汁水,沁人心扉。全部喝完了,從外表看起來還是好好的,然而里面已經(jīng)被掏空,只剩一副空空的皮囊。就像自己現(xiàn)在一樣,外表沒什么大礙,然而那么厲害的劍氣,里面恐怕只剩下一灘血水了吧。
練氣士五臟六腑強(qiáng)大無匹,遠(yuǎn)遠(yuǎn)勝過常人,然而到了這種肉糜的狀態(tài),也終于耗盡最后一點(diǎn)生命力,他眼前一黑,終于失去了意識。
素手一松,噗通一聲,黃老三的尸體連帶著漁翁的魚竿掉下河面,很快消失在水下。
一方死亡,戰(zhàn)斗結(jié)束,幻境即將關(guān)閉,所有“NPC”瞬間刷沒,只余綠衫少女獨(dú)自立于石橋之上,孓然一人。人們被她的狠厲手段所懾,一時間就各自多了幾分敬畏之心。
但修士之間,本就如此,長生之道,荊棘遍布、白骨為路,修士之間搶資源,搶靈地,搶功法、搶道侶。
不管是下層的江湖,還是上層的修真界,僧多粥少是常態(tài),不拼不搶就沒有活路,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對待敵人對手,就應(yīng)當(dāng)毫不留情,殺伐決斷。沒有人質(zhì)疑她的狠厲,只是對她可以做到這種程度,還是覺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然而沒有人發(fā)覺,她的俏臉早已煞白一片,當(dāng)時情勢危急,她能夠毫不猶豫,連殺數(shù)人。等到現(xiàn)在安靜下來,少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回憶起,那時劍鋒刺入血肉的阻滯感。
殺人畢竟不是殺雞屠狗,別看很多人平日里說的豪言壯語,然而真要見了人血飛濺,如同噴泉,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不慌張的。
越是回想,她越是多了幾分惡心,胸口一陣煩悶,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嘴里面涌出來一樣。
……
江南,望湖城。
一個俊美小道士忽的從睡夢中坐起,他雙眼無神,略帶迷惘,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
若是林婉晴在此,一定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道士正是在望湖幻境當(dāng)中出現(xiàn)過的算卦小道士,不過真人比之幻境內(nèi)更加眉清目秀,令人見之忘俗。
小道士迷糊了一下,才清醒過來,嘴里喃喃自語:“奇怪,奇怪,好端端的,怎么會做這樣一個夢?那姑娘是什么人,為什么這夢如此真實(shí)?”
想了半天,不得其法,突然發(fā)覺不對,打開窗戶,院中假山、流水、小亭、回廊、繁花、婢女皆如往常,唯有艷陽高照,已經(jīng)日上三竿。他呀了一聲,顯是非常驚奇:“我居然一覺睡到了這個時候?看來那件事情,久久不見消息,令我也心生倦怠了啊。”
“不過……那夢中所見姑娘,為何給我奇異的感覺?莫非,她身上有我要找的東西?”
“還有,這等程度的美人兒,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待我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她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