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將金色的光輝毫不吝嗇地灑向人間，擎天大殿前的廣場之上，人群涌動，熱鬧異常，大多都是筑基以上的有道之士，可謂人才濟濟，群英薈萃！

然而這個時候，正道翹楚，清源派的中流砥柱們，卻感受不到應有的溫暖與熱鬧。以四首座的高深修為，仍然感受到一絲絲徹骨的寒意，誰能想得到，同為六大正派之一的半山寺，就這么突然之間，無聲無息叫人滅了滿門！

“此事可當真？”溫紅雪明知沈相言不會在這種大事情上張口胡言亂語，亂開玩笑，還是忍不住開口確認道。

“千真萬確！”沈相言遞過去一張玉簡，不同于普通書冊，這種載體信息量強大，保密性也更高，閱讀起來也更加方便，只要以神識查看，很快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片刻之后，幾人都已看過玉簡，就連張老道也不例外。

李玄道冰冷著臉，胸中卻似有烈火熊熊燃燒，六大派雖然平日里也少不了明爭暗斗，但終究唇齒相依，如今半山寺居然一夜之間，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敵人滅了滿門，叫他如何不驚？如何不怒！他壓抑著怒氣，道：“依師兄的意思，這會是何人所為？”

沈相言面沉似水，緩緩道：“我相信這天下雖大，并不存在什么我清源派不知曉的暗中勢力。”這話口氣極大，顯見對清源的情報來源和掌控能力極有信心，然而在座諸人心中默默點頭，深以為然，并不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妥之處。

想想也是，清源立派數萬年，枝葉繁盛、根深蒂固，近數千年來，更是聲勢愈發壯大，腳踏邪道，力壓群雄，穩穩坐住了天下第一大派的位置，這明里暗里的實力，不是尋常人可以想象，要說有什么暗中不為清源得知的大勢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能有這般大手筆，除非諸邪聯手。可這也不可能，且不說諸邪派本身之間仇怨不少，不可能聯手做出這等大事，就算他們愿意聯手，其中動靜必然不小，不可能瞞過我們。”李玄道這般分析合情合理，基本算是排除了邪派的嫌疑。

溫紅雪也道：“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這個動機。”她環顧一周，見眾人傾聽自己說話，才續道：“這么多年以來，雖然正邪之間頗多齷齪，處得不怎么痛快，可也不像萬年前那般勢不兩立，我實在想不到，會有什么深仇大恨，會讓他們拼了命，去聯手滅掉半山寺滿門。”

林正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低垂著眼簾，不言不語。沈相言喚道：“林師弟，你怎么看？”

他看起來對這茶葉極為滿意，戀戀不舍的慢慢放下手中茶杯，才道：“掌門師兄心中早有計較，不如說出來，也好解了我們疑惑，總比胡亂猜測要強。”

沈相言這才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計較。不過，有一件事情，卻是可肯定的。”

“何事？”眾人異口同聲，一齊問道，溫紅雪更是不滿的瞅瞅他，這人說起話來太不痛快，非得問一句說一句，就不能一口氣說完么？

沈相言收了臉上笑容，道：“青龍殿其實早就已經易主了，這個你們知道吧？”

李玄道嘿了一聲，忍不住也拿起茶盞，一飲而盡，聽這個師兄說話，真要急死人！

他示意道童續上茶水，催促道：“多新鮮的事~！青龍殿，原本就是當初石氏起家時候，跟隨他們的修真界散人所創。石氏坐穩了江山，這些人理應獲得獎賞，又大多不愿意入朝為官，才整出了這個青龍殿，他們本來就與石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個事情，不—新—鮮！”

沈相言也不生氣，不急不慢的道：“是如此沒錯，不過青龍殿歷來聽調不聽宣，雖然是我六派當中，與當今最為親近的門派，可畢竟是在外面的山頭，終究與六扇門之類鷹爪不同。”

“不過這些年，里面卻是起了變化，石氏不斷往青龍殿內安插人手。我有可靠消息，如今的青龍殿主，已經換了人。”

張老道一直沒有說話，可聽到這里，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問道：“換了何人？”

沈相言沉聲道：“慕容氏！”

“慕容氏？那不是前朝國姓嗎？難道說……”溫紅雪懷疑的道。

“不錯，正是前朝那個慕容氏。”不待她追問，沈相言這回痛快的續道：“慕容氏本來就與石氏是親戚，石氏雖然奪了慕容江山，卻也沒有將其趕盡殺絕。”

“這一來，兩家之間姻親極多，糾纏太深，真要是盡數殺了，石氏只怕自己也會元氣大傷；這二來，石家天下是如何得來的？造反！所謂名不正言不順，石家不愿意擔負個逆賊的名頭，不得不留下慕容血脈，對外只說，慕容氏自感德行有虧，自愿禪讓皇位，這種謊話，雖然殊為可笑，不過騙騙無知小民也已經足夠。”

溫紅雪遲疑道：“要說造反的話，我們清源當初也扮了不好的角色吧？若不是六圣結陣，斬了慕容氏龍脈，也根本沒有石氏什么事情，畢竟當時末帝雖然暴戾，江山氣數也沒有耗盡，若是撐下去的話，未必沒有中興的機會。”

沈相言正色道：“師妹你這話為兄不敢茍同，我清源執掌正道之牛耳，所圖的，不過是天下安生，萬民安泰，慕容殤兇殘暴戾、死有余辜，我清源六圣斷了他龍脈，乃是上循天意，下從民心之舉，并沒有任何不妥！”

“在那之后，我們并沒有多余的動作，也并沒有討要任何好處，反倒是青龍殿那些人，與石氏勾結，才能從一眾散修一躍而至六大派之一，與我等平起平坐。”

他覺得自己情緒有些激動，平復了一下，才看著溫紅雪，對眾人說道：“我清源在那件事情上，雖然是插手了人間之事，大大違背了修真人的戒律，但是一心只為天下，絕無私心！”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態度堅決，可以看得出，確實是出自肺腑之言，人人聽了，臉上都露出贊同的神色，便是張老道，也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

李玄道沉吟著道：“石氏皇帝氣量倒是不小，竟然放心叫慕容做這青龍殿之主？只是不知，這殿主究竟是何人？”

沈相言搖了搖頭，略帶奇怪的道：“這個我也不知，這位新殿主，上位已經有數十年，卻從來不曾露面。想來也是，雖然名為殿主，畢竟晉帝不可能完全放手，這明里暗里，不知道安插了多少朝廷的人手，這新殿主想來也就是傀儡之流，露面不露面，倒也沒有大礙。”

眾人深以為然，紛紛應和，林正軒不聲不響，默默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