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會兒,那幫黑衣人迅速趕來。他們走到那個叉路口,其中一人道,“頭兒,往左還是右?”
帶頭那人沉思了陣兒,指著左方道,“這條路是通往墨城的路,若我們來得急,定然能搶先抓住她。”說著一行人便往左邊那條通往墨城的路追去……
那時我的選擇是英明的。如果我往左,定會吃大虧,因為那里有葛爾伐的人在等著我上鉤。而右邊則是通往大禹與墨爾默交界的一個小鎮(zhèn),一個叫做土蒙的小鎮(zhèn),只要穿過土蒙,便可以到達(dá)墨城。
我拼命地跑,直到累得站不穩(wěn)腳才不得不停了下來。我喘著粗氣,怔怔地站在雜草高聳的官道兒上,像無頭蒼蠅似的左右觀望,不知所措。這是哪里?我又該何去何從?
北遼人在通往墨城的路上遇到葛爾伐后又趕緊倒回來,快馬加鞭地往右邊這條路追來。而正當(dāng)他們追來時,我在官道上看到了一群婚禮的隊伍正停在那里,好像在等人。
我偷偷地往旁邊的雜草叢中走去,生怕驚擾到他們。好半會兒,我隱約地聽到那花轎旁的女人尖聲道,“孟小姐,您得快點,若誤了時辰,花娘可不好交待呢。”
我鬼鬼祟祟地在草叢中穿梭,突然頓住。一個身著喜服的大姑娘正趴在地上脫衣衫,她一見我頗為吃驚,但馬上就鎮(zhèn)定下來。我盯著她,她也盯著我。她突然把喜服摔一邊,見我一副稚氣嬌憨的模樣立刻放下心來,一臉精明道,“你是誰?”
我見她是女子,也沒心眼,老實道,“我遭人追殺。”
女子一怔,眼底突然滑過一抹狡猾之色,她小聲安慰道,“妹妹別怕。”她突然道,“妹妹可否穿上這身衣服?”
我一怔,喜服?傻傻地?fù)u頭。正在這時,不遠(yuǎn)出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你們可曾見過一女子往此地經(jīng)過?”
那叫做花娘的媒婆尖聲道,“喲,爺兒們說的是誰啊?這轎子里就有一個。”一臉囂張跋扈。
我暗自哀呼,難道他們又追上來了?女子仿佛也看出了我的憂慮,趁熱打鐵道,“若妹妹穿上這衣服上轎,那幫人定然不敢動你。”
我小聲道,“那你呢?”
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靦腆道,“實不相瞞,我正打算逃跑呢。”
我一怔,她又催我跟她換衣服,并說蓋頭可以遮住我的臉,那幫人定然猜不到我的身份。我細(xì)細(xì)思索了陣,一咬牙,豁出去了。好半會兒,那女子故意大聲道,“著急作甚?我這不是鬧肚子么……”說著叫我出去。
眾人的視線都往草叢中掃來。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快要走到花轎旁時,花娘不滿道,“孟小姐,你可耽誤了不少時辰呢。”待我上轎后,她得意地抬了抬手。頓時,一陣響鑼聲,一片喜慶。那幫黑衣人就這樣看著隊伍離去了,其中一人道,“頭兒,為何不阻攔?”
帶頭那人沉聲道,“少惹事生非,你難道沒看清楚這是誰的婚禮么?”頓了頓又道,“那可是墨家堡公子蘇的婚禮,他若知曉我們追殺淮陽公主,北遼豈不遭殃?”說完一群人飛奔而去。
我局促不安地坐在轎內(nèi),手心捏了把冷汗。這時,突聽一陣馬蹄聲傳來,暗自一驚,難道露餡了?待那馬蹄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后,才完全放下心來。暗道,淮陽啊淮陽,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最糊涂的一天罷。
我坐在轎內(nèi)很不是滋味,思量著如何逃跑,但那花娘絲毫都不給我機(jī)會。我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直到天快黑時,我們到了墨家堡附近的公子苑,我稀里糊涂地拜堂成親,被送入洞房,完全都沒有說話辯解的余地。他們仿佛早就猜到那新娘會逃跑似的,所以趕緊讓她入洞房……
夜,嘈雜,一名年輕男子推門而入,他默默地走到我的旁邊,欣喜道,“柔兒……”當(dāng)他掀開我的蓋頭時,嚇得跳了起來。他瞪著我,“你不是柔兒?”一臉不可思議。
我瞪著他,非常老實道,“她逃了。”
公子蘇握緊了拳頭,一臉挫敗道,“我就知道她會逃。”他突然盯著我,“你又是何人?”
我望著他,那雙水眸里寫滿了無辜,我呆呆道,“這里是墨城么?”公子蘇一怔,點頭。我又道,“你能送我到墨家堡么?”
公子蘇微微蹙眉,訥訥道,“你去墨家堡作甚?”
我低下頭,突然委屈地哭了,“我是淮陽,他們要我去墨家堡……”
當(dāng)公子蘇聽到這話時他的表情很奇特,仿佛在抽筋。良久,他仰起頭,哀嘆道,“天老爺,你怎如此戲弄于我?”他一臉抽搐,那臉色果真臭到家了。心道,我招惹誰了?自己的女人逃了也就罷了,可……他一臉戒備地盯著我,悶聲道,“你果真是大禹的淮陽公主?”
我小心地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公子蘇怔怔地望著那玉佩上的‘淮陽’二字,脫口道,“墨衍,你真該去撞墻。”
第二日,墨家堡。
八角亭下,一名黑衣男子散懶地躺在椅子上,悠閑愜意地品茶,一副醉生夢死般的狡猾之色。這時,公子蘇緩緩地走來,那張淡然的臉孔下隱匿著氣急敗壞。他走到墨衍面前,墨衍半瞇起眼,調(diào)侃道,“你怎一副衰相?難道是吃了孟小姐的虧?”
公子蘇盯著墨衍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突然笑了,他淡淡道,“我今兒有事要與你商量。”
墨衍微微蹙眉,淡淡道,“何事?”
公子蘇清了清喉嚨,平靜道,“按理來說,淮陽公主恐怕早就該到達(dá)墨城了罷。”
墨衍挑了挑眉,竟笑了,一臉邪氣道,“恐怕來不成了。”
公子蘇不解道,“為何?”
墨衍垂下眼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奸詐道,“恐怕早就香消玉殞了。”
公子蘇蹙眉道,“你就敢如此斷定?”
墨衍懶懶道,“這大禹想要與墨爾默和親,北遼和葛爾伐定然會從中作梗,加以破壞。”
公子蘇淡淡道,“那又如何?”
墨衍抬起頭,那雙黑眸里閃爍著精明狡猾,他平靜道,“若他們殺了淮陽,大禹定會仇視。”頓了頓又道,“這淮陽是在來墨爾默的路上被殺的,與墨爾默何干?若大禹與北遼葛爾伐對立,我豈不是坐收漁利?”他居然還厚臉皮道,“而我也可以趁機(jī)討伐北遼和葛爾伐,要知道我可是大禹的女婿,名正言順。”
公子蘇怔怔地望著他,無奈嘆道,“你這招棋果然走得妙哉。”頓了頓又道,“但若這淮陽在墨爾默出事呢?”
墨衍瞇起眼,淡淡道,“她若還活著就不可能會在墨爾默出事。”這點他非常清楚,若在他的地盤上出事,那到時墨爾默定會腹背受敵,吃不了兜著走。
公子蘇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淡淡道,“淮陽已經(jīng)來了。”
墨衍一怔,微微吃驚道,“她來了?”
公子蘇苦笑道,“而且我還娶了她……”
墨衍呆住,一臉怪異道,“她還活著?”
公子蘇點了點頭,嘆道,“你算來算去竟也會出差錯罷。”一臉戲謔。
墨衍閉上眼,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想不明白,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