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劍也沒有回答是真還是假,便開始講了:許多年以前,在楊州,有一位姓花的富甲一方的大商人,人們都稱呼他為花老爺,花老爺家的財富多到幾輩子也花不完,他們家經營的綢緞莊,商號,銀莊,店面,從城東至城西,一眼望不到頭,花老爺膝下一兒一女,女兒花杏,小名花子,是花老爺年過半百時才得來的,因此十分疼愛,花子還有一個大她十多歲的哥哥,自小便受到父兄的寵愛,漸漸的養成了一副任性的性格,凡事總是由著性子來,一旦發作起來,父母也是拿她沒有辦法。
花子長到十八歲那一年,有一天,楊州知府領著一位大人物來到花老爺家里,是當朝皇帝十分鐘愛的四皇子,皇親國戚,龍子龍孫,這一次來杭州,在路上偶遇花子,因見花子生得美貌,心生愛慕,便讓杭州知府領著登門拜訪,花老爺不敢怠慢,親自接待,并讓花子旁作陪,誰知這位皇子言語輕浮,被花子斷然拒絕,因為在花子的心里已經有意中人了,便是西城古堡的主人,這古堡約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就像是一個歷盡風霜的老人,透著一種滄桑與沒落,古堡的歷代主人更是深居簡出,神秘莫測,和外界少有來往,更沒有人知道這古堡的主人來自哪里,以何為生,因此便有了一些各種各樣的傳說,有人說這里住的是前朝流散在民間的沒落王孫,避難于此,還有人說是這里住著的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有人聲稱曾親眼看見一些來路不明的人在深夜里進進出出,一定是在做見不得人的事情,然而這一切誰也不能證明,因此越發顯得神秘。
所有的流言蜚語依然阻擋不了花子要嫁進古堡的決心,花老爺一氣之下,把花子關在屋里,不準她出門一步,有一天,花子拿起一把剪刀,揚言如不答應,寧愿一死,氣得花老爺渾身發抖,一旁相勸的兄長,見妹妹以死相逼,便要上前拿下妹妹手中的剪刀,哥哥一邊好言相勸,一邊小心上前,可此時的花子已是執坳的要父母答應自己的要求,哪里肯放下手中的剪刀,見哥哥一步步近前,花子閉著眼睛,叫喊著:誰也不準上來,誰上來我就殺誰。說罷,朝著前面胡亂的刺過去,一向疼愛妹妹的哥哥沒想到妹妹還真的刺了過來,躲閃不及,被刺中心臟,花子她本想著嚇一嚇父母家人,可沒想到這一剪刀下去,結果要了哥哥的性命。
花老爺遭此打擊,不多久便過世,花子最終還是嫁到了古堡,在成親的那一天,他們夫妻兩人對天起誓,此生此世,必定彼此忠誠,絕不背叛,無論是疾病,貧困,或是生死,之后,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三年之后的一個晚上,求愛不成的那位四皇子,指使一批官兵闖入古堡,殺害了花子的丈夫,又要強搶花子,花子不從,自殺殉情,留下一對兒女,她臨終前告訴男孩,一定要親手殺了四皇子為父親報仇,這對兄妹后來被他們的叔父帶走,男孩隨叔父學藝,女孩被送到一個故人那里,十八年后,當哥哥找到妹妹的時候,卻發現.......蕭劍說道此處時,卻停了下來,可小燕子卻聽得正起勁,見蕭劍不說下去了,有些急了,便道:后來怎么樣了,怎么不說了?
蕭劍看了小燕子一會,道:當哥哥找到妹妹的時候,卻發現妹妹已經長大了,而且還認不出來了。
小燕子半晌才道:然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蕭劍問道:你還以為什么?,小燕子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睛,很努力在想問題的樣子,最后還是聽她說道:想不出來了。
小燕子的確是想不到什么,然而一旁的永琪幾位卻隱隱覺得蕭劍講得這個故事很可能就是小燕子的身世來歷,至于那位親王,莫非就是當年的寶親王弘歷,即現在的圣上乾隆,只是蕭劍有意不說破,誰也不好去追根究底
蕭劍講完這個故事之后,氣氛變得有幾分沉悶起來,此時他也自覺有些酒后失言,不禁有些懊惱,但已經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又說了一些閑話后,已是夜深了,便起身告辭,大家目送一程,各自回去,永琪回景陽宮,爾康回學士府,晴兒回慈寧宮,不提。
話說蕭劍正行走間,隱隱看見一群人提著燈籠,擁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緩緩而來,蕭劍不知是哪位,看衣飾氣派,必是大有身份,宮中多禮儀,一招不慎,便生禍端,于是將身一閃,隱在一株樹冠之下,那群人漸至眼前,蕭劍偷眼望去,一位大約七十開外的老婦人,衣著華貴,體態肥碩,偶爾咳嗽幾下,便把一旁隨行的太監緊張的不得了,那老婦人不怒自威,一名上了點歲數的太監邁著小碎步,緊隨其后,口中說著:太后老佛爺,這天寒地凍的,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去辦就是了,何苦來著要親自走一趟呢!您老人家本就有哮喘的老毛病,萬一復發,可不又要受苦了么!奴才瞧著也心疼呀!
蕭劍心中一凜,暗思:然來這老婦人便是當今太后….....。只聽太后說道:本宮莫非就是紙糊的.泥捏的,就哪么經不得半點風雨?說罷,一笑,眾人也陪著呵呵一笑。那太監討好地說道:老佛爺是萬金之軀,怎么會是紙糊的泥捏的!奴才這張嘴,該打!該打!說罷,朝自己的臉上打耳光子,太后說道:莫打了,你跟隨本宮多年,本宮還不知道你的忠心不成,本宮這是有事需得與皇上面談,快去通告一聲,便說本宮有要緊事相商,隨后就到!那太監連忙說道:奴才這就去向皇上稟告!太后說道:你也年紀不小,陪著本宮就是了!這時從一旁閃出一名小太監,乖巧伶俐地說道:請劉公公陪著老佛爺,小的這就去向皇上稟報!說罷,飛也似地跑去稟告……..
這一番話,聽得蕭劍心潮起伏,心中暗自思量:乾隆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天賜良機,讓我可以一見仇人的真面目……..,思罷,便打定主意,悄悄地尾隨在太后的后面,一路潛行。
走了一程,行至一處宮殿,他避開門衛,縱身一躍,蹬上房梁,小心冀冀地揭開幾塊瓦片,屏住呼吸,借著屋里的燈光看去,只見一人,頭戴皇冠,身穿龍袍,龍眉鳳目,雍容華貴,不用說,此人便是乾隆無疑,蕭劍的心臟咚咚地加快了跳動。
他側耳傾聽,只聽乾隆向太后說道:皇額娘,是什么要緊事,非得您老人家親自前來,這夜里風寒露重,額娘要當心身體才是!太后道:有一樁事情,額娘放心不下,睡著也不安穩!乾隆忙問道:是什么事情讓額娘如此放心不下?太后道:今天允祿,允裪,允禮,允禧,弘晳,還有你弟弟弘晝,他們一大幫子人來到額娘這里,口口聲聲說祖宗之法不可廢,旗民不可通婚,這是祖訓,永琪貴為皇子,豈能娶一個來路不明的漢人女子為妻,此事當慎之又慎才行。
乾隆半晌無語,不禁犯難,事情比想象中要難辦的多,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皇親,皆為親王,郡王及貝勒,履親王允裪,慎郡王允禧,大家一致態度堅決。
乾隆沉吟半晌后,說道:如今我大清立國已有百年,四海升平,民心思安,孩兒欲重結滿漢之好,永琪娶一漢家女子為妻,若以此取信于天下,可見朕之誠心,并非戲言,額娘以為如何?太后聽完,說道:皇兒所言甚是,但祖宗遺訓,豈是一朝一夕所能改變得了的。乾隆沉思片刻,說道:此事確實需要頗費一番周折才行,讓額娘擔心了,額娘身體有恙,還是早些回宮休息吧。太后起身欲走,忽又說道:本宮聽說阿里和卓一再請求進京,若問起香妃,該當如何?乾隆半晌沒有答話,太后嘆口氣,說道:寵兒不孝,寵狗上灶。說完,起身離去,乾隆恭送至門口。
送走太后,乾隆又返回房中,半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蕭劍仔細將他打量,一幅埋藏在心底十八年的畫面又浮上心頭,在一個漆黑的夜里,一場大火正在燃燒,烈烈地火焰沖天而起,一個女人,用剪刀刺向自己的心臟,鮮紅的血從她的身體里溢出,臨終前,摟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男孩兩三歲,女孩還未滿周歲,指著一具男人的尸體向男孩說道:這是你的父親,殺害他的人是當今的寶親王,愛新覺羅.弘歷,將來你長大了,一定要替你父親報仇,這是你妹妹,你要親她,愛她,保護她,我不是一個好娘親,我對不起你爹,你以后要自強自立,把娘親給忘了,知道嗎?………。這男孩便是蕭劍,而女嬰是小燕子,那女人不用說,便是他們的母親了,想起這些,一股殺機油然而生…….
正當蕭劍充滿殺機,欲要動手之時,突然覺得后肩一陣巨痛,聽得有人在大喊:有刺客!快保護皇上!扭頭一看,卻是有人執著火槍,正朝向自己,用手一摸,一股鮮血正往外滲出,方才全神貫注,沒有注意,被巡邏的士兵發覺,蕭劍顧不得包扎,用手按著傷口處,強提一口真氣,幾個起落,躍過高墻,順著一條小徑,左躲右閃……
黑暗之中,如入迷宮,早已分不清來時路徑,只見不遠處出現一座殿宇,此時己是喊聲大作,后面的追兵窮追不舍,前面也無路可去,趁著夜色,潛了進去。
但見里面樓閣重疊,回環四合,蕭劍已是無心欣賞,又見一處窗戶透出一片光亮,里面寂靜無聲,而墻外卻是腳步嘈雜,來不及細想,他一閃身,從天窗翻了進去,正好一條幔帳垂在地上,便藏在里面,待心神稍定之后,只覺香氣繚繞,撲鼻而來,只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說道:嬤嬤,水氣太重,把屏風撤了吧!蕭劍聽罷心中一驚,這聲音很熟,莫非是?.....
只聽到一人應聲答道:來了!來了!蕭劍掀開一角,只見一個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年走了進來,她不是別人,正是白日里跟在晴兒身后的那位嬤嬤。
那嬤嬤喋喋不休地說道:我的小祖宗,這水都快涼了,你咱還泡在水里不起來呢!快點擦干水起來吧!衣服都給你準備好了,小心著涼!只聽那女孩子半似懇求地說道:我再多泡會兒,你把屏風給收了吧!那嬤嬤說道:也罷,也罷!依你就是了!嬤嬤給你添熱水去!那女孩說道:謝謝嬤嬤!嬤嬤說著出了房,不多時,端來一盆熱氣騰騰的開水.口中罵罵咧咧,道:這一幫死丫頭片子,不知都死到哪里去了,也不見半個人影!
那女孩道:嬤嬤:她們一年到頭也沒個空閑,這幾天過節,讓她們玩去吧!那嬤嬤把水加入桶中,說道:也不知上輩子你是哪里修行的善人,這般地菩薩心腸,若依了嬤嬤,可不能能慣著她們!那女孩道:都是爹媽養的,讓她們去玩會兒吧!那嬤嬤似是生出一些感觸來,說道:便我家格格不是爹媽養的?那女孩勸道:嬤嬤,你又來了!說罷,那女孩半晌無語,嬤嬤依然說三道四,從她的言語之中,隱隱可知,這嬤嬤乃是女孩母親生前陪嫁的丫環,如今則照顧著這女孩的飲食起居。她手腳麻利,換熱水,尋衣衫,添爐火,收屏風,且口中不住,待那嬤嬤收去屏風之后,這一下,不看則己,一看之下,只見一個女孩子泡在浴桶之中,釵花盡去,雙肩裸露,一頭秀發散落肩頭,肌膚賽雪,籠罩在霧氣之中,若隱若現。蕭劍暗道:慚愧!我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如何能做出這種暗室虧心的事來!遂把雙眼閉上,凝神斂氣,不再胡思亂想,但傷口處卻是更覺疼痛,只得強忍。
那嬤嬤依舊說道:便你這般菩薩心腸,終究是要吃虧的!那女子反勸道:嬤嬤,吃虧是福,別老往心里去了!那嬤嬤道:嬤嬤不是為自己想不開,是替你不平!那女子道:知足常樂,我已是心滿意足,由他們去吧!那嬤嬤又道:你六皇叔今天派人來說,要借住王府一段時日,這哪里是借住,這是有借無還,我只是爭辯了幾句,來人便推了我一把,怪我多管閑事。女孩忙道:傷著你沒有?嬤嬤道:傷倒是沒傷著。那女子又道:日后他們來借,盡管答應便是,現在尚礙著一些情面,一旦破了臉,反而面子也沒有了。那嬤嬤道:格格真是命苦,看著體面,其實卻要看人臉色。那女子道:嬤嬤別再說了,我命里如此,也怪不得他人!
此時隱隱聽得房外人聲嘈雜,響成一片,蕭劍不由心中一緊,知道這是追兵到了,那女孩子聽到外面人聲嘈雜,問道:嬤嬤,是什么人在外面吵嚷?那嬤嬤答應了一聲,出去看個究竟,只剩下那女孩子,忽聽她抽泣道:阿瑪,額娘,你們若是在天有靈,聽得見女兒的聲音么?女兒的心里好痛好苦,你們知道嗎?
蕭劍暗中聽得明白。那嬤嬤去而復返,口中說道:格格,外面的御林軍說有刺客闖了進來,要進來搜察!那女孩子說道:嬤嬤,你去告訴他們,稍等一會兒,我穿上衣服便好!那嬤嬤領命,去外面傳話。隱隱聽得那女子整理衣服時發出的蟋蟋之聲,片刻,便聽她吩咐道:嬤嬤,好了!蕭劍知她已穿戴整齊,再看時,只見她長發披肩,恰如出水的芙蓉,美麗的難以用言語表達,不是別人,正是慈寧宮的晴兒。
她沐浴完畢,伸手掀開幔帳,此時蕭劍已避無可避,晴兒一驚之下,幾乎喊出聲來,蕭劍心中亦是一陣慌亂,脫口而出:我什么也沒看見!此話一出,不禁后悔,這分明就是不打自招嘛,晴兒臉上躁得通紅,見蕭劍肩頭鮮血迸出,似乎明白。蕭劍強忍疼痛,去窗前向外觀望,房外一群士兵把守住每一個出口,只有硬闖過去,也許尚有希望,思罷,便撕下一片衣襟,蒙住面頰,伸手推窗欲去,不料,一只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只聽晴兒輕聲喚道:隨我來!,頓令蕭劍心頭一動,隨她而去。
有些人,雖相識千年,卻形同陌路,而有些人,雖只是一瞥之間,卻己是滄海桑田。
然斗室之間,方圓不過丈余,倉促之間要藏住一個大活人又談何容易,房外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晴兒示意蕭劍躲到床上,形勢緊急,蕭劍也顧不得太多,便躺到床上,晴兒用被子蓋了一層又一層,然后拉上幔帳,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不多久,一位頭領模樣的人上前稟道:格格,有刺客行刺圣上,小的們是奉令搜查,還望格格恕罪!晴兒緊張地全身發抖,唇齒打顫,勉強說道:你們盡管搜吧!晴兒的臥室,擺列簡潔雅致,一張棗紅色的紅木大床居中而放,兩套衣廚,一張花梨案幾靠墻擺放,上列筆墨紙硯,另有一疊名人字帖,幾卷古書,墻上懸掛一幅仕女圖,墻角處放置幾盆花草,幾扇屏風,,數件瓷器,還有那只浴桶…….
幾個士兵角角落落搜了一遍,那嬤嬤在一旁說著:小心,小心不要弄倒了花瓶!又說道:喂,喂.喂.你們的贓手往哪里放?,又道:這柜子那么小,能藏什么人?士兵們搜了一遍,唯有床上沒搜,有個冒失鬼想要往床上搜一搜,晴兒緊張地臉色蒼白,這時嬤嬤擋在床前,說道:手往哪里伸?這是格格的閨床,你們搜完了就趕緊走。
那些人沒有什么發現,也不敢得罪晴兒,便唯唯諾諾地離去。
晴兒長吁了一口氣,癱坐在椅子上,嬤嬤輕聲喊道;快出來吧!他們已經走了。
蕭劍這才一躍而起,拱手說道:我這就離開。
晴兒說道;他們還沒走遠,現在走,一定會被發現的。
蕭劍聽著這話,心里一陣暖和,終于點頭答應,那嬤嬤也沒有辦法,只得依從,給蕭劍清洗傷口,敷上金創藥,用白布包扎,晴兒看著蕭劍,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要問,那嬤嬤又翻出一套舊衣衫,向蕭劍說道:這是我家老主人從前穿過的衣服,快換上吧!,蕭劍很是尷尬,那嬤嬤譏諷道:枉我家格格想得周到,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都能拉得下臉來,你倒忸怩作態,真是熱臉貼上冷屁股…….
不待說完,晴兒在一旁道:嬤嬤!……..,女孩子的羞澀令她幾欲掉淚,最后,蕭劍去屏風后面把衣服換了。
外面依然是人聲嘈雜,那嬤嬤出去望風,只剩蕭劍和晴兒二人相處一室,房中燭光搖曳,香氣繚繞,然而二人誰也沒有多說什么,就這么坐著,一任那時光一點一點地悄然流逝。
外面漸漸寂靜了下來,蕭劍不便久留,臨走時,晴兒說道:我王府上久已無人居住,最是清靜,你不如去我府上養傷,有個老媽媽尚在府上看門,讓他照料你幾天,你看如何?
面對晴兒的一番誠意,蕭劍便點頭答應,于是晴兒把地址寫下給他,蕭劍謝過晴兒之后,趁著夜色,尋原路返回,途中盡量避開守衛和巡邏的士兵,好在他身上帶有永琪送給他的進宮腰牌,雖有所盤問,但最終還是有驚無險的出了皇宮,順著大道,回到會賓樓。
蕭劍回到房間,和衣而睡,此時肩頭上的傷口開始越發的疼痛了起來,但還是在一波強過一波的睡意的侵襲漸漸地進入了睡夢之中,隱隱聽得屋外傳來一陣又一陣地呼呼怒吼。
在一陣更鼓的敲擊聲中,蕭劍從一個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上下濕透,他又夢到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熊熊的大火照亮的半個天空,還有那殷紅的鮮血,以及母親臨終時的叮囑,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無時無刻不在啃噬著他的心靈......
肩上的疼痛較之先前更是有增無減,此時已是五更天,屋外的風愈刮愈烈,像是一波又一波由遠而近的千軍萬馬,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蕭劍再也無法入睡,干脆拿起一本書來挑燈夜讀,可思緒還是久久難以平復,不由得又把這些年以來的種種情景回想了一遍,當想到和晴兒偶遇的那一刻,蕭劍不由得胸中一陣怦然心動,好似是一塊石子扔進了平靜的湖面,在水面泛起一陣漣綺,漸漸的擴展開來,尤其是在和晴兒四目相交的時候,是那么的似曾相識,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尋尋覓覓的女孩子嗎?
佛在《楞嚴經》上開示眾生:世間有情男女,皆有前緣,并說了一個故事,佛的弟子阿難在途中遇見摩登伽女,摩登伽女對阿難一見傾心,死活要與阿難結為夫妻,阿難在摩登伽女的百般懇求之下,漸漸難以把持,幾乎破戒,緊要關頭,幸得佛力加持,阿難這才猛然醒悟,棄摩登枷女而去,以阿難的修為尚且不能自持,于是眾人求佛開示其中因果,佛向眾人說道:有些人前世本是眷屬,或是親朋,今世有緣相遇,便彼此戀慕,或倍感親近,皆是前世有緣。阿難和摩登枷女前五百世,世世為夫妻,阿難今世有緣,能夠隨佛修行,但因這前世因緣,故還是難以自持,幾乎破戒。佛為真語者,若依佛說,莫非前世有緣......
就在這胡思亂想之際,不覺聽得外面隱隱響起車軸的吱吱聲,還夾雜著行人步履匆匆的腳步聲,想必是市面上的販夫走卒已經開始一天的營生了,此時蕭劍再無睡意,于是起床,推窗朝外看去,但見蒼茫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遠山近水,樓臺亭榭,房屋街道,樹木草叢,無不披上一層銀裝素裹,下雪了,呼呼的北風攪動著漫天飛舞的雪花,恣意地在廣闊的天宇中翩翩起舞,或大或小,或緊或慢,或東或西,直至落地,融入到白茫茫的冰雕世界之中......
想起和晴兒今日的約定,蕭劍洗漱干凈,囑咐店小二一番之后,緊一緊衣杉,叫了一輛馬車,沿街道一路向西行去,大約行了一個時辰左右,馬車停了下來,馬夫挑起車簾,說道:客官,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