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沆瀣一氣
- 還珠續編
- 都市放牛1
- 5426字
- 2025-06-24 18:11:22
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二十年前的江南水鄉,正值陽春三月,桃花夭夭,梨花朵朵,一名年輕的女子,穿得花枝招展,一路行來,恰似風中擺柳,穿梭于花叢之間,又象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微翹的嘴角流露出幾許任性,幾許自信,身后跟著一名丫環,提著花藍,喊著:小姐,等等我!……
小燕子看乾隆睡著了,便附在耳旁喊道:皇阿瑪,醒醒。
乾隆慢慢蘇醒,他的手正抓著小燕子的手,小燕子看著乾隆,乾隆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小燕子,喃喃地說道:我想起來了,是她,就是她,真的是太像了。
小燕子看著乾隆發呆的樣子,驚恐地問道:皇阿瑪,你怎么了?乾隆驚醒過來,放下小燕子的手,小燕子趕緊給他遞上毛巾,趁機問道:皇阿瑪,你是不是做夢了。
乾隆點頭,小燕子又問道:皇阿瑪,你剛才說是她,就是她,是什么意思?乾隆站起來,立在窗前,半晌之后,說道:皇阿瑪一直覺得你的樣子很像一個人,可是怎么也記不起來。
小燕子問道:那她是誰?
乾隆道:現在想起來,她是揚州的一個女子,只是過去那么多年了,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
又說道:皇阿瑪,沒有別的事,那我先走了。
乾隆點頭同意,小燕子離去,乾隆看著小燕子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道: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閑言勿絮,長話短說,致人死亡案擇日重審,這一天,府衙大堂,五阿哥永琪和小燕子兩人一身官服,并列一左一右坐在大堂之上,知府大人坐在一側,永琪一拍驚堂木,說聲:帶人犯。不多時,蕭劍被帶了上來,在堂下站立。
小燕子看到蕭劍,便說道:哥。又吩咐左右道:來呀,搬把椅子出來。一旁的永琪咳嗽幾聲,示意他這是公堂,永琪看看左右,放低聲音說道:蕭劍,這里是公堂,依例是要跪下回話的。
小燕子不依,說道:不能坐椅子,凳子總可以吧。永琪有些火了,說道:你別胡鬧了行不?小燕子大眼睛一瞪,說道:我也是主審之一,我說行就行。永琪道:是你審還是我審?小燕子道:皇阿瑪說了,我們一起審。永琪無奈,只得吩咐道:去搬把凳子過來吧。
永琪依例問道:人犯報上姓名。一旁的小燕子撅著嘴說道:明知故問。永琪也不理她,又問道:祖籍哪里,家住何處,身犯何罪?
一旁的知府說道:五阿哥,這犯人祖籍揚州,家住城南向陽坡,因為暴利抗法致公職人員死亡。
小燕子自言自語道:然來我的家就在揚州城,難怪我就覺得那么熟悉。
永琪又干咳幾聲,小燕子看著永琪疑惑地問道:你是不是嗓子不好?永琪小聲說道:這是公堂,注意自己的形象。
接下來傳仵作上堂,仵作說道:回大老爺話,小人仔細驗查過,死者是死于脾臟破裂。永琪問蕭劍道:有人看見你當時踢了死者的下腹,可知道這樣會致人死亡?
蕭劍道:當時并未用盡全力,并非是要致人于死。永琪又問道:當時死者可有異樣?蕭劍道:當時并無異樣。
永琪于是問知府道:當時并無異樣,如何肯定便是疑犯所為呢?知府道:下官查過了,死者從現場回來后的這段時間里沒有跟其他人發生什么沖突,所以便可以斷定確系疑犯所為。
公案之上的小燕子一拍桌子,沖著知府說道:當時沒死,后來死了,是不是我今天打你一下,你以后死了,我還得負責。知府連連擺手,說道:哪敢,哪敢呢。小燕子又一拍桌案,道:那這案子不就結了,無罪釋放。
此話一出,知府大人瞠目結舌,攤開雙手,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永琪也有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這啥邏輯?
仵作接著說道:脾臟破裂,不一定當時就會死亡。小燕子一拍驚堂木說道:我問你話了沒有?仵作道:沒有。小燕子道:沒有,你插什么嘴?那仵作連聲說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小燕子又說道:那多久會死?仵作道:一天兩天,七天八天也有,還有一個月之后才死的,也有雖然破裂了,卻不一定致人死亡。小燕子指著仵作道:你是不是胡說八道?那仵作道:小人說的,句句屬實。
的確如同仵作所言,脾臟破裂,不一定就會當場死亡。
小燕子道:為什么會差別這么大?仵作道:這要看具體擊中的是哪一個位置,還有力道不一樣,結果也不一樣。
小燕子指著一旁的一個衙役說道:你去那里躺著,讓仵作示范給大家看一下。那衙役便去堂下躺著,仵作開始不厭其煩地講解,并示范幾個動作,小燕子聽他講完了,指著衙役輕描淡寫地說道:以后他要是死了,就找你去。
那仵作一聽,嚇得魂飛魄散,這個責任可負不起,趴在地上不住地叩頭磕頭,眾衙役面面相愕,議論紛紛,心想:還沒見過這樣審案子的?
永琪也坐不住了,他想要拍一下驚堂木,可就一個驚堂木,早被小燕子拿在手里了,永琪無驚堂木可用,只得用手拍著桌案,說道:肅靜,肅靜。
一審下來,并無任何破綻,回到后堂,永琪來回踱步,想著如何破案,小燕子看著永琪來回走動,說道:你莫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好不好?晃得我眼花,吃不下去東西。
永琪沒好氣地說道:我在想辦法如何破案,你就知道吃東西。小燕子道:我一想事情就猛吃東西?永琪道:可我只看見你吃東西?沒看見你想事情。
小燕子道:你看到我吃東西,那只是表面,其實我是在想問題。永琪道:你就看到你吃東西。小燕子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在吃東西沒有想問題?永琪道: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在吃東西而不是在想問題?
小燕子火了,說道:我就是要吃,怎么樣?永琪一看勢頭不對,忙說道:我這不是怕你發胖嘛。
小燕子一聽,很是忌諱這個胖字,一蹦老高,說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嫌我胖,是不是?永琪說道:沒有。
小燕子上前一步問道:有沒有?永琪堅決地說道:沒有。
小燕子盯著永琪的眼睛說道:你嘴巴上說沒有,可是你的眼睛出賣了你。
永琪說道:沒有就是沒有。
小燕子睜著大眼睛瞪著永琪的眼睛,永琪被她瞪得眼珠子一動也不敢動,兩人就這么大眼瞪著小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永琪實在被她瞪得受不了,稍微動一下眼珠子,被小燕子指著大聲責問道:你說謊。
永琪急了,脫口而出,道: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小燕子一聽,反駁一句:你豬八戒戴眼鏡,假裝斯文。
永琪道:你是不是非要讓啞巴唱山歌?小燕子問道:啥意思。永琪道:蠻不講理。
兩人在后堂你一言我一語,打起嘴巴仗來了,忽然小燕子一拍腦袋,說道:有法子了。
永琪問道:快說,想到什么法子了?小燕子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是提供線索的人,統統給賞。
永琪自言自語道:是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怎么沒想到呢。可又苦著臉說道:可沒有這筆預算呀。
小燕子道:那你來出,我哥也就是你的大舅哥,為了未來的大舅哥,這點錢還舍不得嗎?
永琪道:不是我舍不得,可我也沒錢呀,我也是每月領月銀過日子呀。
小燕子道:那你每個月的月銀呢?永琪道:錢都為你花掉了,難道出去吃飯買東西不用花錢呀?
小燕子氣鼓鼓地問道:那還想不想娶媳婦?
永琪道:想。
小燕子道:想娶媳婦就得舍得花錢。
永琪道:那我找人借去,這樣總可以吧。哎,找個媳婦不容易呀。
一般人以為王子公主個個都是腰纏萬貫,其實,清朝的制度,王子公主都是領月用銀過日子的。
皇帝也有為銀兩不夠用而發愁的時候,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想要找個媳婦,就得花錢。
永琪正為銀子發愁,小燕子眨巴眨巴眼睛,說道:有辦法了。之后在永琪耳畔嘀咕了一陣,永琪問道:這樣行嗎?小燕子道:照我的辦法做就是了。
兩人又和好如初了,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
知府大人進來請示還審不審,小燕子說道:去告訴外面的人,審的太辛苦了,都來后堂歇會兒吧。
知府一聽,連連稱是,便去前堂把眾衙役,文書,公案都叫到后堂來,濟濟一堂。
小燕子沖眾人說道:剛才太緊張了,我給大家表演個節目,緩和一下氣氛,好不好。
眾人一聽,大聲叫好,小燕子開始表演節目,都是些街頭把戲,永琪配合表演,胸口碎大石,一番表演之后,眾人連聲喝彩,這時小燕子敲著鑼喊道:給錢了,給錢了,多少隨意。
眾人一聽,心想:什么,還要給錢?小燕子看著一個個瞠目結舌的眾人,說道:怎么?看表演不用給錢呀。
眾人紛紛掏錢,湊在一起,也不過一點碎銀,這餿主意看來是行不通的。
永琪一向清廉,為了討好小燕子,平日里打臉充胖子,花銷太大,實在找人去借,卻開不了口,沒辦法,小燕子來找乾隆要錢作懸賞,可乾隆聽后,卻哈哈大笑道:我也沒錢,要是破個案子都得拿錢去懸賞,天下那么大,都來找我要錢,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錢,破案嘛,就得多調查,多走訪,坐在屋子里,發個懸賞,就能破案嗎?那是瞎扯淡,此風不可長也,要錢沒有。
小燕子要不到錢,便和永琪喬裝打扮,一襲青衣小帽,走街串巷,專去人多的地方,比如酒樓茶肆,錢莊當鋪,這些地方魚龍混雜,信息靈通,揚州自強拆以來,強拆便成為焦點,人們總在茶余飯后議論一番,后來鬧出命案,更是成為眾人口中的話題,各種小道消息,不脛而走。
人們私下里都在傳言揚州同知強拆民居,目無綱紀,養著好幾房老婆,卻過得很滋潤,必有問題,也有人說這些公差平日里吃拿卡要,死了倒是大快人心。
正當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有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官有十條道,九條人不知,你們哪里曉得。
有人笑道:人家不知道,你便知道?那貨郎道:我當然知道。又有人說道:知道,知道你就說出來聽聽唄。貨郎道:說不得。那人嘲笑道:裝逼。貨郎道:真的說不得。
說著,那貨郎挑著擔子走了,永琪和小燕子一使眼色,跟在這貨郎的后面,那貨郎一邊走一邊叫賣,走到拐角處,小燕子擋住去路,那貨郎以為是要買東西的,便停下擔子,問道:買點什么嗎?小燕子道:這里的東西我都要。
那貨郎連道:要得要得。小燕子又說道:東西太多,要不你隨我走一趟,距這里不遠,行么。
那貨郎滿口答應,永琪和小燕子兩人就這么領著貨郎往知府衙門走去,不多久便到府衙,貨郎還以為兩人是府衙的下人,便跟著一起來到后堂。
知府被暫時攆到別的衙門辦公去了,那貨郎在檐下等著,永琪去后堂換了一身官服,出來時,貨郎認出是方才的伙計,嚇得渾身打顫,趴在地上,說道:大老爺,小的是信口胡說,那都是沒有的事。
說著,連抽自己的耳光。
永琪說道:我就是重審此案的欽差,你只管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就是。那貨郎惶恐地說道:小的其實也不知道,這都是聽街上的阿飛說的。
永琪道:你說清楚點,阿飛是誰?貨郎道:阿飛是個小偷,就租住在我家隔壁,又一次喝完了酒,他告訴我一件事情,有一天他去府衙偷件東西,看見同知和府衙里的文書在爭吵,當時他就趴在房梁上,聽得一清二楚,兩人是因為分銀兩沒分均勻吵了起來,那文書威脅同知要去舉報他,后來從同知的屋里走出一個人來,朝文書的小腹就是一腳,那文書一下子倒在地上,沒多久就死掉了,后來傳言出了命案。
永琪一聽,心想:然來如此,終于找到破綻了。
閑言勿絮,長話短說,那阿飛很快拘捕歸案,據他自己交代,他有個情婦叫小紅,小紅同時還跟那死去的文書有一腿,那文書將一本賬冊藏在小紅那里,賬本上記錄著府衙里各種往來賬目及收據,其中有同知買賣土地,貪污公款,收受賄賂,保護黑勢力的各種證據。
小紅跟文書只是玩玩而已,她告訴阿飛,自己其實是喜歡他的,只要阿飛敢拿著這賬本去同知那里敲一筆銀子來,就跟他遠走高飛。
阿飛信以為真,那天拿著賬本趴在房梁上就等著晚上好敲詐同知一筆,沒想到卻看到了文書被同知叫人給弄死了,嚇得他哪還敢敲同知的竹杠,趁著沒人發現,翻墻溜走了,有一天閑來無事,酒后跟貨郎吹噓,說了出來,這貨郎走街串巷,最愛說東道西,沒事說上兩句,就是這么回事。
小紅交出賬本及各種收據,這同知大人想要抵賴也是賴不掉了,革去花翎頂帶,接受調查。
同知落馬,全城震動,人們奔走相告,一時成為輿論焦點。
某一天深夜,永琪帶著同知交上來的賬本來見乾隆,請示如何處置,乾隆看著賬本,越看越來氣,忽然一下子把賬本扔在地上。
永琪在一旁道:依兒臣這幾天走訪調查來看,揚州的貪腐不是一時一人,已經是貪腐成風,積重難返,更有一些京官也參與其中,他們相互勾結,沆瀣一氣,兒臣以為必須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乾隆聽罷,暴跳如雷,說道:這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一定要嚴懲。
乾隆在屋里來回踱步,忽然嘆一口氣,說道:此案到此為止吧,不要再審下去了。
永琪想不明白乾隆為何會有此一說,便說道:皇阿瑪,這是為什么?乾隆看著天花板,半晌才說道:重寧寺是朕赦諭修建,有人從中漁利,朕也難辭其咎。
永琪張口結舌,道:這?乾隆又道:不要再說了,揚州同知貪贓枉法,交部議罪。
永琪道:揚州同知不僅貪腐,還栽贓嫁禍,尚未結案。
永琪便把案情敘說了一遍,乾隆聽后,說道:一個普通百姓,竟敢暴力抗法,長此以往,那還得了,我天朝顏面何在?如此十惡不赦之人,斬立決,以儆效尤,使知敬畏。
永琪不解,問道:皇阿瑪?乾隆道:不要問了,退下吧。
這時,門開了,一個聲音喊道:皇阿瑪,便是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乾隆呵斥道:胡說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小燕子一下子跪在乾隆面前,乾隆喝問怎么回事,小燕子哽咽著半天沒說出話來,乾隆看著一旁的永琪,永琪低著頭,不敢正視。
乾隆愈加疑惑,問道:究竟怎么回事?小燕子哽咽著說道:請皇阿瑪放了我哥哥吧。乾隆瞪大眼睛說道:什么?你哥,到底怎么回事?
永琪在一旁說道:小燕子的哥哥來找過小燕子的,他們已經相認,還沒有向皇阿瑪稟奏。
乾隆一拍桌案,說道:可他暴力抗法,按例當斬,國法難容,不用再說了。
小燕子噌地站起來說道:皇阿瑪,那你連我也一起斬了吧,我也不活了。
乾隆氣得發抖,指著小燕子說道:你好大的膽子。永琪在一旁替小燕子求情。
可小燕子毫不退縮,且出言不遜,乾隆惱羞成怒,說道:你既然不怕死,那就跟你他一塊兒去吧。
接著便有人進來把小燕子推了出去。
這下永琪可著急了,跪在地上求情,乾隆正在氣頭上,一拂衣袖,走了,留下永琪在那里呆若木雞。
小燕子惹惱了乾隆,這消息沒多久便傳開了,來說好話的,落井下石的,事不關己的,見風使舵的,什么樣的人都有,世態炎涼,什么樣的人都有。
不必一一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