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
伴著聶流野興奮的吼聲,一名青年從大堂外面大步跑了進來,正是當(dāng)初聶流野吩咐去拿家主召集令的聶天。
只是他還來不及喘氣,便急忙跪倒在聶流野身前說道:
“少家主,聶天在!”
似也察覺到自己太過興奮,聶流野深吸了兩口氣,直到自認為恢復(fù)了少家主威嚴的時候才開口問道:
“那小雜種,現(xiàn)在何處?”
聶天從進來后一直低著的頭此時終于抬了起來,有些微喘的說道:
“稟少家主,那人,現(xiàn)與池墨淚主仆三人正朝著那天買的院子走去,算算時間,現(xiàn)在也該到了!”
“池墨淚,黑煞…”口中重復(fù)著這兩個名字,聶流野一雙眸子驟然變得兇光四射。
“傳我口令,山衛(wèi)所有人,半柱香后在廣場集結(jié)!再去找大長老,便說,收網(wǎng)的時候到了!”
“是!”聶天大吼一聲,站起身來朝大堂外面急速跑去。甚至能看到陣陣冰寒白氣在他雙腿之間流轉(zhuǎn)。
那聶天,赫然也是一名魂者。只不過那種波動,才是融魂中級而已。
……
風(fēng)大雨更急,這場開春以來的第一場雨,下了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也不見減小,甚至有些越下越大的趨勢。
那模樣,似要滌盡蒼穹之下所有骯臟罪惡一般。
南城靠近城墻邊緣的冷清街道上,那座魁木孤卿預(yù)付了半數(shù)魂石的院子中。
魁木孤卿再次掏出了四十塊魂石交到了收拾完行李的家主手中,伴著連聲的道謝客氣,他把家主送出了院子,看著那一家三口坐著不知從那里找來的牛車朝南城大門處走去。
直到車影消失在雨幕中,他才轉(zhuǎn)身回了院子。狄龍正帶著添墨興奮的在屋內(nèi)轉(zhuǎn)著,樓上樓下、屋內(nèi)屋外,處處都能聽到他天真的笑聲。
早在路上,魁木孤卿便把找到新家的事情告訴了他,是以他現(xiàn)在才如此興奮。
池墨淚與黑煙站在房檐下避著雨,見到魁木孤卿從院內(nèi)撐著油紙傘走進來,她上前兩步說道:
“付完魂石就行了啊,卿弟你還親自送出去,不過是幾名凡俗而已,不必如此的。”
來到門邊收了傘的魁木孤卿微微一愣,任由傘上水滴滴到鞋上,過了三五個呼吸的時間才開口說道:
“魂者也好,凡俗也好,有什么不同的呢?大哥莫非認為,魂者掌握了魂道力量便要高人一等嗎?”
池墨淚聞言不由一窒,她剛才說的,只不過從小便被灌輸?shù)摹罢胬怼倍眩m是心地善良,可那種“魂者就是比凡俗尊貴”的念頭卻在她心內(nèi)深深扎根。
魁木孤卿顯然忘了,便是在那個整日為了生存而煩惱的北洲,這種強者為尊的思想也是深入人心的。
只不過,池墨淚說起“凡俗”的那種姿態(tài),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說他連**趾都不配的熊天行而已。
看到池墨淚久久無言、不知所措,魁木孤卿陡然驚醒,他最近,似乎有些奇怪。那個血色黃昏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夢中不說,現(xiàn)實中的所有無關(guān)的一切,都能讓他聯(lián)想魁木氏滅亡的場景。
這是,在買下這間院子后才出現(xiàn)的。似乎有什么在催促著他一般。
“莫大哥,外面風(fēng)雨涼,我們進屋說。”
無奈之下,魁木孤卿再次用出了這種拙劣的話題轉(zhuǎn)移技巧,池墨淚正想借坡下驢,不再糾結(jié)于無意間出現(xiàn)的分歧。不想一直沉默的黑煙,在這時說話了。
“小子!老夫修魂五十多年,尚沒有資格談?wù)撌廊私哉J的真理,你一個小小啟魂,哪里來的膽子敢妄談平等二字!?還敢對少主不敬!”
話音剛落,在二人驚訝注視中,黑煙很是荒唐的爆發(fā)了掌魂絕巔的強大修為,當(dāng)然,只是針對魁木孤卿一人,屋內(nèi)的狄龍?zhí)砟z毫未覺。
“黑煙!”伴著池墨淚的驚疑呼聲,魁木孤卿悶哼一聲,急退兩步。
好在黑煙也并未認真,只是想著教訓(xùn)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已。如若不然,掌魂巔峰的強大氣機,怕只需一絲,便足以令他重傷。
“黑煙老頭!你吃錯藥了不成?”
“少主,大人將至,若是得知你與這小子之間種種。依大人的脾性,你是知道他會如何做的…”
說到這里,黑煙停了下來,完全是毫無頭尾的兩句話。但他知道,那位聰慧非常的小姐一定能夠聽懂。
身上壓力驟然一松,魁木孤卿面色蒼白的喘著粗氣,如黑煙所料那般,滿臉疑惑。但望著黑煙的目光,隱隱有怒意升騰。任誰被這樣對待,心內(nèi)也不會好過的。
“黑煙尊者,你這是?”
黑煙卻像是沒有看到他目中的憤怒一樣,依舊自顧說道:“老夫只是,提醒提醒你而已,莫要再這般不知天高地厚!”
魁木孤卿正欲說話,一聲猖狂長笑伴著雷聲暴雨,降臨了。
“哈哈哈,黑煞大人說得對!那小雜種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便讓晚輩代黑煞大人教訓(xùn)教訓(xùn)他!”
三人面色突變,也顧不得方才升起的種種不快,盡皆扭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聶流野!你小子當(dāng)真以為老夫不敢殺你?”
待得看清半空的聶流野后,黑煙怒極發(fā)笑,卻并未沖動,只是擋在了池墨淚身前。
立身半空的聶流野,渾身滴水未沾,聽到黑煙威脅后,也不像之前那般懼怕,反而笑道:
“黑煞大人莫要誤會,晚輩此來,除了向池小姐致歉以外。還為了他!”聶流野抬手一指,不知想到了什么,漫天風(fēng)雨都遮蓋不住的熾熱光彩從他眼中噴薄而出。
池墨淚二人一愣,順著聶流野手指方向看去,卻只見到同樣是一臉疑惑的魁木孤卿。
“為了我?難道是他發(fā)現(xiàn)了我與師父的關(guān)系?”
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剛從魁木孤卿心內(nèi)升起,便被四周突然冒出的絕強煞氣打破了,他甚至顧不得細思聶流野話中的池小姐,所指何人?
半空、屋頂、門外、甚至院墻之上,全部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黃袍身影占據(jù),不多不少,四十二道!
四名散著尊境魂元波動、看不清面容的人影也在此時降到聶流野身旁。
“聶家,山衛(wèi)!”黑煙滿是凝重的聲音為此時的魁木孤卿解了幾分疑惑,但也只是知道了來人身份而已。那句“為了他”,他到現(xiàn)在也還未想明白。
“少家主,我可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話剛出口,魁木孤卿便后悔了。暗罵自己蠢笨的同時,悄然調(diào)動著體內(nèi)的山之魂元。
在他想來,那位聶家少家主,多半是為了他當(dāng)日出手救下池墨淚而來的。四周彌漫的煞氣也在提醒著他,今日,多半是難以善了了。
似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聶流野嘴露笑意,開口說道:
“你以為,我堂堂聶家少家主,會與你一介游魂一般見識?我只是恰好從此路過,看你不慣,想代替黑煞大人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而已!”
魁木孤卿一呆,這種荒唐理由,他還是第一次聽見,同時剛剛自以為想通緣由的魁木孤卿,此時又重新被疑惑淹沒了。
但那一聲聲的小雜種,卻讓他因為聶山對淵魂聶家產(chǎn)生的絲絲好感,已是消失殆盡。
一旁自聽到黑煙所言后沉默至今的池墨淚,在此時開口了。
“哈哈,沒想到啊,聶家大名鼎鼎的少家主,竟會喜歡帶著幾十名魂者在風(fēng)雨之中漫步!這癖好,還真是前無古人啊。”
聶流野神色一變,嘴角笑意緩緩消失,看著下方三人的目光,也隨之變得兇光四射。那種連孩童都能聽出的嘲諷意味,令這位聶少家主,怒了。
雷聲轟隆,雨也下得更大了。但那間只是占地數(shù)十米的院子,卻是再也落不進一滴雨水。
那是,被四十二名魂者同時散出魂元力場所致!
那種連黑煙都感到棘手的壓力,令此時的魁木孤卿心內(nèi)涌起了陣陣絕望。
他一個人也只有很小的機會能夠逃出,那也是在體內(nèi)祖山幫助調(diào)動無上秘寶的情況下。若是帶上狄龍,那只有束手就擒了。
“孤卿小子!你還在猶豫什么!那群人,五名尊者,三名真王巔峰,剩下的也都是開了魂界的真王!哪怕初級居多,也不是此刻的你所能抵擋的!
唯有使出疊加魂術(shù),破開魂元力場后你才能有一線生機啊!”
“可能帶著龍兒一起?”
“你一人都是九死一生,更何況帶著那傻子!”
此時的祖山,焦急中竟是有些口不擇言了。
魁木孤卿卻不再理會他,任由祖山在腦中焦急大呼,面上卻慢慢平靜下來。
到現(xiàn)在,一直拉著添墨到處炫耀新家的狄龍二人,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了外面的不對勁走了出來。
“龍兒別過來!待在你大大哥身旁”兩人剛從門內(nèi)出來,魁木孤卿便開口暴喝。
習(xí)慣性想走到魁木孤卿身旁的狄龍突兀頓住,長久以來養(yǎng)成的聽話性格讓他真的就待在了站在黑煙身后的池墨淚身旁,他身后,是同樣滿臉惶恐的添墨。
僅僅占地數(shù)十米的小院,被幾十名魂者各自散出的魂元力場圍得滴水不進,只是凡俗之身的狄龍?zhí)砟耍秩绾纬惺艿米。?
哪怕前方黑煙已經(jīng)抵擋了大半,二人也依舊面色慘白,狄龍更是不堪,看那模樣,也許下一瞬便會癱坐在地。
便在這時,聶流野深深吸氣,像是想強壓下體內(nèi)令他胸口起伏不定的怪物一般。
“池小姐,黑煞大人,我今日前來,只是為了他而已!煩請兩位莫要插手,若是想走,那便趁現(xiàn)在。等下魂兵無眼,若是傷到池小姐,那便不好了……”
話中威脅之意,異常明顯!
“小姐!便是老夫,現(xiàn)在也只能護住你與身后二人安然退走啊!”
池墨淚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出什么。黑煙言外之意,同是魂者的她又如何不懂?
哪怕他是掌魂巔峰的絕世高手,可聶家來人,卻是足足五位尊者。余下的,也都是開了魂界的真王!
若是執(zhí)法者傾巢出動,那也許還能連帶聶家此行所為的魁木孤卿一同救出來,可現(xiàn)在,她們距離盤易所在的執(zhí)法司,卻隔了將近八條街!
直到現(xiàn)在,池墨淚終于明白了黑煙如此修為,在她差點被抓后竟也是選擇避退上稟一途。
也許聶家高階魂者并不如何,但這份沉積萬年的底蘊,此時令她這位十六歲便走遍東南二洲無人敢惹的池大小姐,也為之心神震動!
能屹立萬年而不倒的家族,當(dāng)真可怖!最重要的是,這里還是淵魂城,以他聶家初代家主名字來命名的東洲八大主城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