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倩雅面色發白,卻找不出反駁夏清的話來,這時一直漠然旁觀的煙荷突然軟聲開口道:“說的是呢,吳夫人與薛夫人向來不和,這會兒怎么開始關心起她了?”
吳倩雅似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煙荷,這個主意明明是她出的,她應該站在自己這邊才是,為什么會突然之間倒戈!難道……腦中靈光一現,霎時便明白了煙荷的用意。
“是,我是與薛夫人不和,所以才會派人暗中監視她,但我從未想過下毒奪她性命,比起王妃來,我還稍遜一籌呢。”吳倩雅也不算太笨,知道臨時變換策略。
夏清轉頭看了眼煙荷,眼中竟帶有贊賞,倒把煙荷看的一愣。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下,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大笑聲,眾人紛紛回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黑色長袍的俊美男子,正自橋畔緩步而來,伴隨著他的接近,一股強勢的壓迫感頓時襲向在場每一個人,就連元睿,也不由自主皺緊了眉頭。
是他?還以為他早走了,原來又躲在角落里偷窺熱鬧。
這個男人!
夏清不滿的情緒還未展露出來,就聽吳倩雅顫抖著聲音道:“皇……皇上!”同時,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雖然她只跟隨吳尚書進過一次宮,但像皇帝這般相貌出眾又氣勢威嚴的男子,只一面就可以牢記一輩子。
夏清卻是一呆,皇上?
不會吧,這種玩笑也開?
夏清略帶懷疑地看向元睿,誰料元睿只看了她一眼,便和吳倩雅一同半跪下去:“臣弟參見皇上?!?
連元睿也跪了,總不能連他都在開玩笑吧,夏清機械般的將目光轉向男子,卻發現他也正在瞧著自己,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了,能將皇宮都當成自己家一樣的人,除了皇帝還能有誰呢?
為什么她就沒有往這上面想,還以為他是某個閑散王爺,自己識人的眼光,最近退步得厲害。
此時,在場諸人,除了夏清和皇帝本人,所有人都齊齊跪了下去,夏清一時腦袋有些凌亂,也忘了下跪,元睿目光沉沉,緊緊盯著夏清,壓抑著勃發的怒意,低聲道:“見了皇上,還不下跪?!?
他的聲音雖小,卻如一記重雷落在耳畔,夏清這才回過神來,撩起裙擺,跪了下去:“妾身參見皇上?!?
梁國當今皇帝——元徹淡淡瞥她一眼,抬手溫言道:“都起來吧?!?
得了他的命令,眾人這才紛紛起身。
當眾人全都站立起的時候,夏清卻獨獨跪著,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元徹走到她身旁,彎下腰,聲音輕柔:“你為何不起?”
夏清猛地抬頭,一雙黑色眸子灼灼生彩,雖矮著元徹半個身子,氣勢卻絕對壓過他。
元徹一怔,這才明白,原來她是在惱怒自己的戲弄。聳聳肩,唇畔含著別有深意的笑,伸出手來親自將她扶起:“地上涼,王妃莫要跪得太久,否則傷了身子,三弟可是會怨怪我這個皇兄的?!?
元睿目光一閃,上前一步,恭聲道:“皇兄說笑了,臣弟豈敢怨怪皇兄。”
元徹卻看也不看他,只隨意地揮了揮袖子,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元睿兩腮肌肉繃得緊緊的,看到他這個手勢后,又默然退回原處站定。
“所有人都說是你毒死了薛夫人,朕很好奇,你要怎么為自己證明清白呢?”元徹看著面前的女子,他很久都沒有對一個人這么有興趣了,他等著她將要帶來的驚喜。
夏清仰著頭,毫不避諱地望著元徹,態度并未因得知他的身份而有半點改變:“既然是清白的,又何須證明?”
有意思。
元徹眸中帶著玩味,繼續問,“蓮出淤泥而不染,可若是一直被埋在淤泥中,這不染的高潔性情,只怕也沒人知道了?!?
夏清好笑地看著元徹,之前就覺得他與常人不同,興趣愛好也很怪異,現在更是怪到離譜,竟然拿蓮花與自己相比,難道他就沒看出來,她夏清根本不是什么蓮花,也談不上性情高潔,就算是蓮花,也是一朵早被染黑的蓮花。
“哦,明白了,原來皇上今日是特地為看戲而來?!彼捴杏性?,故意諷刺元徹。
對于她的大膽囂張,眾人紛紛皺起眉頭,更有幸災樂禍者,忍不住出口落井下石:“王妃,您對皇上怎可如此不敬!”
對于這位不知名姓的夫人,夏清嗤之以鼻,完全當她不存在。
相比眾人或厭惡或高興的態度,元睿卻一語不發,置身事外做起了旁觀者,臉上丁點反應都沒有。
“皇上,這毒婦在王府內猖獗已久,不但害死了薛夫人,還仗斃了妾身的貼身丫鬟紅兒,王府被她攪得烏煙瘴氣,人心惶惶,若是再不將她正法,只怕還會有無辜之人枉死在她手中!”吳倩雅見皇帝出面,心知只要圣旨一下,即便是元睿,也救不了夏清。
她跪倒在元徹面前,一臉正氣,說完,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見她這副大義凌然的模樣,夏清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得眼眸彎彎,腰都直不起來:“這世道真好笑,能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大惡人,我覺得很是開心呢?!?
她笑得很夸張,吳倩雅以頭觸地,兩肩一抖一抖的,似乎有些惶惶不安。
夏清這么沒頭沒腦地一通大笑,在場的人除了元睿煙荷以及元徹外,都是一臉的不解加心驚。
她是不是瘋了,眼看大局已定,自己迫害薛夫人的罪名無法洗脫,就開始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