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紹冷眼看著,待索元滔等找到他們的馬騎了,一起覓道返回長安時,他忽拍馬上前,問向溫嶠:“聽阿亮說,你那位夫人甚是美貌,且十分賢惠孝順。出來這么久,你也該很記掛了吧?”
高平李氏云云,原是溫嶠編出來哄荀灌的,他早已跟庾亮說得很明白。如今忽聽得司馬紹問起,溫嶠訝異,一時猜不透是不是庾亮跟司馬紹說起過什么,何況當著荀灌的面,也只好含糊應了一聲,然后便覺原來跟自己并轡而行的荀灌放緩了步伐,落到了他和司馬紹身后。
她清澈雙眸映了秋色,似蘊了淺淺霾色,懶意洋洋地看向了索元滔,“索公子,還沒謝過你這兩年收留宋袆。若她繼續流落在外,不知還會吃多少苦頭。”
索元滔怔了怔,干笑道:“好說,好說。”
幾人各懷心思,策馬漸行漸遠。
而他們遠離不久,剛剛溫嶠等查看過的河邊有了動靜。
露于水面外的一截蘆葦動了起來,飄到隱蔽處,慢慢探出了一顆腦袋。
竟是一名極年輕的女子,長眉深目,容貌甚美。
她盯著幾人遠去的方向,抿緊了唇角。
衣衫濕漉漉地掛下水來,正沿著捏緊的拳頭滴下。
黑衣左衽,她不是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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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元滔雖是將門之后,生長于兵荒馬亂的年歲,卻似乎比司馬紹、荀灌等還要嬌貴些。沒走多遠,馬兒躍過一處矮坡時,他竟被顛得從馬背滾下,抱著膝蓋呻吟不已。
司馬紹等忙返身截住他,斥道:“你裝什么裝?你爹打了二三十年的仗,你總不至于連馬都不會騎吧?”
索元滔倒也沒有奔逃之意,只苦著臉道:“世子身手高明,剛那一腳已踹在我胸口,又疼又悶,著實受不住。剛被馬一顛,差點疼得死過去,都不曉得是怎么摔下來的。”
荀灌、溫嶠齊齊看向司馬紹。
司馬紹本想怒斥回去,忽對上荀灌的眼睛,頓似有道清泉亮汪汪地沁到心里,已涌到嗓子口的那腔怒火不覺消了下去,只揉捏著馬鞭干笑:“別聽他胡說。我就輕輕踹了一腳,他又不是女人家,哪里就踹傷了?指不定是他剛摔下來,摔傷了……”
不管是摔傷還是踹傷,索家這位公子既有傷在身,他們便沒法策馬疾行趕路了。
于是,這一日走了都沒八、九里路,便不得不覓地歇下。
溫嶠替索元滔檢查了傷勢,見并無大礙,便道:“索公子嫌地上涼的話,不妨靠在樹上休息一晚,明日應該會有所好轉。”
索元滔道:“難道你們連鋪蓋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