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既然小哥明日要去邶城,可否幫咱們帶些話給大寶。”
“好的,沒有問題。”
顧沫白強顏歡笑道。對不起,老爺爺,老奶奶,我騙了你們。這封信其實根本不是大寶寄來的,他前段時間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已經連續好多天都昏迷不醒。意識不清的他,還心心念念地記掛著爺爺奶奶。他的戰友這才寫了這封信,并且叫兩位老人家做好思想準備,因為大寶的情況不容樂觀。
但她一定會找到大寶,一定會親自醫好他,然后轉告他老爺爺老奶奶要她叮囑大寶的話的!更何況,她現在的身份還是西祈國君新納的王妃,那么,在自己的軍隊里找個人,應該不是件難事吧?應該……
翌日,晨曦微露,樵夫家的雞鳴叫了數聲之后,顧沫白背著包袱,天不亮就辭別樵夫的老伴,只身一人北上邶城,尋找西祈軍隊駐扎的地方。只要見到了名義上的夫君,找到大寶的可能性肯定會大大加大。
樵夫一路送顧沫白至村口,指著前方的大路道:“小哥只要沿著這條大路,走上兩天一夜,約莫就能到達邶城了。但是,邶城現下正遭和北胡交戰,亂得很,小哥可要千萬小心。”
“嗯,我知道了,老爺爺,您回去吧。您和老奶奶說的話,我一定會轉告給大寶知道的!你們也要多多保重身體。這樣大寶回來的時候,看見你們二老健健康康的,他該多高興啊。您說,是不?”
“對,對,對,小哥說得在理。那老朽就送你到這。你一人上路,千萬小心。”
扶了扶再度下滑的包袱,顧沫白躬身作揖道:“晚生就此別過。”
有些人,你和他們相處一輩子,分別時,未必有多舍不得。可是有一些人,你才和他們相處幾個月,幾日,甚至短短的幾個小時,離別時,莫名的會有千千萬萬個舍不得,不舍得。
她沒有回頭,但她就是感覺到了,后方有一道注視著她的慈愛目光,在目送她遠行。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會忍不住告訴老爺爺真相,告訴他大寶現在生死未卜,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但她還是忍住了,她相信天佑好人,大寶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路上,顧沫白不擔心風餐露宿,不擔心風吹雨打,最怕的就是自己迷了路,往錯誤的方向行進。謝天謝地,她才在大路上行不到半天,就看見一隊士兵,井然有序地指揮著一群百姓遷徙。
顧沫白混進遷徙的隊伍,詢問一位懷抱著嬰兒的婦人道:“這位大姐,你們這是要從哪里來,去往哪里啊?”
婦人剛想回話,她懷里的娃娃忽然哭鬧個不停,婦人忙著哄懷里的寶寶,沒有空回答顧沫白的問話,還是與她同行的一位長者代為回話道:“我們這是從邶城來,那里戰事激烈啊!而且前天城里突發瘟疫,這瘟疫來勢洶洶,好多士兵和百姓都感染了,死傷無數。因而要去佯城暫時避下難。這位小兄弟,瞧你拎著個包袱,這條路又是通向邶城的,莫不是要去那?”
“嗯。我有兄長在軍營里當兵。村里一位老奶奶也托我給他的孫兒帶個口信。這才冒著風險連夜趕路,就是為了去投奔我家兄長。”
“你兄長叫什么名字?哪個營哪個帳當兵?可有什么職務?”
顧沫白一身不倫不類,不同尋常的打扮,以及不似本國口音的話語,早就引起了奉命護送百姓的士兵營長江讕的注意,命部下繼續護送百姓回佯城,他則走出隊伍,走到顧沫白跟前,出聲質詢道。
顧沫白沒有想到有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方才的對百姓說的話語不過是個托辭,哪里想到后續的問題,再加上一時心慌,也忘了自己就是西祈王妃,可以直接命令士兵帶她去找西祈君主呼延迄這么一招。
突然顧沫白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名字,不由地脫口而出道:“婁大寶,我的兄長叫婁大寶。他在哪個營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此番北上,是去尋他的。”
大寶的姓氏,是昨晚老爺爺和老奶奶顧及到軍隊了可能會有人和他們家大寶重名,顧沫白不好找到他。因此特地告知了姓氏,也是在昨晚的交談之中她才得知,大寶的雙親都是在前線年的戰亂中去世的,家里就留了大寶這么一根獨苗。這使得顧沫白覺得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更加沉重了許多。
顧沫白沒想到的是,聽到婁大寶這三個字,她面前的這位軍官兀地面色一沉,之后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的雙肩就已經被兩個士兵給用力制鉗住!
她這才注意到,不僅僅是面前軍官的臉色不對,就連那些士兵和百姓看著她的目光都變成了憤怒和仇視,這是怎么回事?大寶不是西祈國保家衛國的戰士嗎?
“哼!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好個婁大寶!自己當了北胡的走狗,偷渡北胡患了瘟疫的病患來我西祈,事發之后逃匿。既然你是婁大寶的弟弟,那就別怪本營長不客氣了!”
不給顧沫白解釋的機會,江讕便命手下的人綁了她。隨身攜帶的包袱在顧沫白掙扎的過程中掉了出來,當初隨手抓來放進包袱里頭的金銀首飾全散落了一地。引得士兵一陣哄搶。
“搶什么,搶什么!誰再搶,老子就一刀捅死誰!”
江讕拔出腰間的刀,刀刃擱在一個蹲在地上撿顧沫白從驛站處帶出的細軟,嚇得其他士兵都擲下手里的東西,退了回去,不敢再造次。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顧沫白心里的恐懼可想而知,她拼命地掙扎道:“我對大寶的事情一無所知。這些東西我也不要了,你放開我好不好?我真的有要緊的事情要去找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