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見識到了這個傳說中有著鬼魅綠眸的冷峻君主,婁大寶抬眼匆忙打量了眼那雙綠眸之后,便立即膽怯地收了目光,低垂著頭。那眸里的幽光,果真叫人膽寒!更別提他與生俱來的那種壓迫人的強(qiáng)大氣勢。
有膽量做,沒膽量承受后果嗎?
身子斜靠在高椅上,呼延迄譏誚地望著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風(fēng)中殘落敗絮的男子,飽含威嚴(yán)的聲音從緊抿的薄唇逸出,“你背后是誰人指使?軍中可還有其他同黨?深夜闖我軍營,是何目的?說!”
一連串地質(zhì)問給人以巨大的壓迫感。
那最后一聲突兀地命令式口吻,叫婁大寶冷不防地打了個寒噤,怎么會有人的語氣能夠森冷如仿佛從地府最底處冒出,這般可怖!
匍匐在地上,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沒……沒有人……指使!”
他不可以說出還有誰的!不然那些人,那些人不會放過他和爺爺奶奶的!他不可以說!
哈!誰信!看來不給點顏色瞧瞧,是學(xué)不“乖”的了。
高大威儀的身子毫無預(yù)警地站起,呼延迄狠狠地往婁大寶的肚子上踹了一腳,對方躺在地上口中噴出好大一灘血。
“啊!”
顧沫白驚呼,小跑至婁大寶的身邊。在二十一時長大的她,真的無法忍受這種暴力相加的盤問方式。揚起憤怒的小臉滿是指責(zé)地看向呼延迄:“有話好好說不好么?”怎么可以如此傷人似草芥呢!
絲毫不理會顧沫白的叫囂,呼延迄眼皮都不掀一下地冷凝道:“來人吶,拖出去杖責(zé)兩百軍棍,直至他肯吐露事情真相為止。”
婁大寶霎時嚇白了臉。兩百軍棍?莫說兩百軍棍,只怕五十軍棍,都足以送他上西,在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和冒了那么大地風(fēng)險之后,還只是徒勞一場么?
落在西祈嗜血的妖孽君主手中,還有什么生還的可能呢!抱著必死無疑的心情,婁大寶閉上眼,任由將士將他拖出營帳,帶血的嘴角泛出艱澀的苦笑。
“等……等!”
婁大寶睜開眼,看見晚上差點死在自己手下的那名“男子”挺身護(hù)在他的面前。
“兩百軍棍,會要了他的命的!”
顧沫白雙手張開地?fù)踝∧莾擅獛浯髮毿行痰膶⑹康娜ヂ罚抗夂敛晃窇值赜虼藭r一臉鐵青的呼延迄。
嚴(yán)刑逼供,絕對不是唯一能夠叫對方坦實相告的有效方法,不是嗎?
“顧軍醫(yī),你做什么!你既不是這婁大寶的兄弟,他是死是活與你何干,快退下!”
軍統(tǒng)裴宔緊一看情形不對,感緊地拉沫白回來,沒瞧見大王面色不好么!明哲保身的道理不懂啊!
顧沫白大力地甩開裴宔的拉扯,走到呼延迄的面前,眸光里閃著跳躍的火焰:“一定非要這么血腥不可嗎?就算他真的承認(rèn)了或者交代了些什么,也只是你們屈打成招而已啊!”
“顧軍醫(yī),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
單吢也站出來,看著憤憤不平的顧沫白,言簡意賅地聲援呼延迄的做法。
大王的做法并無不妥之處。打兩百軍棍算便宜他了!不管是知情不報,還是通敵叛國,亦或是夜闖軍營,每一條都足夠其死上千回百回。他們不會讓他在行刑的過程中死去的,那樣太便宜了他!在他還沒有交代出幕后指使者是誰,軍中可有其他細(xì)作,他這些天是躲在那里,為何能夠在軍營來取自如,今夜又有何目的等等這些問題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他們是不會那么輕易地讓他死去的!今日若不嚴(yán)懲這婁大寶,軍威何以立!
“但,但……”
顧沫白緊咬著唇,這道理,她不是不懂。
“讓我試著說服他一下,可以嗎?”
顧沫白殷切地望向這個營帳內(nèi)唯一能夠做得了主的人。
呼延迄深深地看了顧沫白一眼,見她的眸里沒有絲毫的退縮駭怕之意。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呼延迄抬首揮退那兩名將士,坐回高椅上,“本王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口舌的好。”
對他話語里的譏誚不甚在意,顧沫白蹲在倒在地上的滿臉狼狽的婁大寶面前,在她還未開口之前,婁大寶就搶先一步道,“不要企圖在我嘴里套出什么。別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些什么,我也是不會說的。”
“我說要問你什么了嗎?”
“呀?”
他抬頭,看見“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的一臉驚訝蠢像的自己,別扭地別過臉去。
像是沒注意到婁大寶的不自在,顧沫白自顧自地道:“你不是問我,老爺爺,老奶奶到底和我說了些什么嗎?”
婁大寶的身子一震,仍是沒有回過頭來,但顧沫白知道,他在聽。
“我辭別老爺爺老奶奶之前,他們拉著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轉(zhuǎn)告你。他們一切都安好,要你在外面切莫牽掛。前些日子老奶奶養(yǎng)的母雞多下了好幾個蛋,那些蛋,又大又好吃。但她和老爺爺都舍不得吃,因為他們要等他們的大寶回來。大寶在外頭受了很多的苦吧,那孩子啊,從小命苦。雙親早逝,備受鄰家孩子欺負(fù)。所以當(dāng)聽邶城貼出招兵公告,老爺爺就讓你去了。他心里想的事,只要你當(dāng)兵了,有出息了,就不會再受村里們的野孩子欺負(fù)了。”
躺在地上的身影雙肩抖動著,顧沫白貼心地扶他站起。不意外地看見他滿是淚痕的臉。想當(dāng)初,她聽到時心里都是酸楚不已。
“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給老爺爺老奶奶時不時地寄去的那些碎銀子,他們都沒花,都一分一厘地收在床底的書篋子當(dāng)中,和你寄回來的書信存放在一起。他們說,那些銀子你得來不易,他們都是一只腳踏進(jìn)棺材的人了,留著也沒用,所以就幫你存著。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農(nóng)村娃娶媳婦不容易,所以要提前給你存討媳婦的錢。那樣你若是看上某家女娃,他們就能有底氣上門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