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圣誕節是至今以來我過的最有意義,記憶最深刻的一年,雖然最后收到了一份看似遲來的禮物,但在我心里,不管它何時到來,對于我來說,一切都剛剛好!
說起來,昨天晚上我們就像是搞批發一樣,每個人都收到七八個蘋果,離開教室的時候我們都是用紙箱裝著拎回宿舍的,值得高興的是,在回去的路上我們親眼目睹了一場真正男女互送禮物的情景。
“穆雪!圣誕快樂!”歐嚴賓手捧玫瑰,哦不,是包裝好類似玫瑰的一束蘋果,站在教學樓前,在我們走出來的那一刻,他雙手遞向小雪。
在我看來,這應該算是驚喜吧!小雪二話沒說,淡定接過,并將一直抱在手里的那一束送給了他。當時我還有點納悶,收到自己喜歡的人送的禮物不是應該很興奮才對,但小雪怎么表現的和平時一樣淡定,后來才發現她其實是假淡定,一回到宿舍,她竟然抱著蘋果邊唱邊跳了起來,看的我們都傻了眼。
我想,這就是我們屬于少女時期的那一份內斂與糾結,面對喜歡的人,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情緒去面對,喜歡,卻說不出口,因為看不清對方的內心而一再退縮,又或者是真的相互喜歡,可那又怎樣,我們那樣的年紀本就不該有這樣復雜的感情,就算有,那么剛萌芽的它也終將會在見光的那一天被無情地摧毀……
“我來啦!平安夜沒有我的陪伴大家是不是很無聊啊!有沒有很想我!”鄧潮老是喜歡讓別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聽見鄧潮的聲音,小藝使力將一直玩在手里的兩個雞蛋大小的不倒翁往門口扔去“死鄧潮,你終于來了!……”
“砰……砰……”那兩個不倒翁相繼砸在了賀稚危的胸前,一個掉在了地上,另一個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戳破了,里面類似面粉的東西漏了出來,從上衣到鞋面上都被沾上了白白的東西,他站在門口,淡定的低頭掃視了自己一番,然后用手拍了拍胸前,什么都沒說,便走回了座位。
本來高冷寡言都沒有錯,錯就錯在沉悶的他今天和鄧潮一前一后走進教室,然而倒霉的是他又走在了高調的鄧潮的前面,最后一個不小心就替鄧潮擋下了來自小藝的懲罰。
小藝全程捂著嘴看著他,直到他坐下來才著急的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賀稚危,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以為是鄧潮,我剛剛明明聽見了他的聲音……”
“我就知道,老賀,謝了啊!”聽這意思,明顯是鄧潮預料到了小藝的計謀,順勢把無辜的賀稚危送入了虎口。
“鄧潮,我就問你,還要不要臉,你以為你躲得掉?”小藝轉身,又從課桌里拿出兩個準備向他砸去,見狀,鄧潮扔下書包又向門外跑去,
“你給我站住!”小藝又追了出去。
在這個教室里,好像永遠都在上演兩部不同的劇目,看著鬧騰的鄧潮和小藝,就像是一部輕快地青春喜劇,轉過頭來看著我身邊的這位,簡直就是憂郁孤傲篇,整天板著一張臉,氣氛嚴肅且沉悶。
“筱雅,你怎么老是喜歡盯著我看,有什么話你就問。”趴在課桌上的他突然直起身子來,說話聲有些弱弱的。
“吭…吭…那個,沒事,我就是想問問我手套你什么時候還我。”
“昨天我不小心弄丟了,下星期我買對新的還你。”
“啊?丟了?好吧,你不用買了,反正我那副也不是新的。”
“恩。”他還真是不客氣,一個恩字說完就又趴在了課桌上。
而另一邊,小藝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坐在座位上,瞟了一眼正在看書的茸茸,像是要跟我講什么驚天大秘密一樣,趴在我課桌上小聲的說“小雅,你說茸茸接受鄧潮的表白沒?”
“你干嘛突然問這個,我不知道。”
“那你猜猜唄,我總感覺茸茸這兩天怪怪的,要不我現在去問問她?”
“小藝,我知道你以后適合做什么工作了。”小雪突然轉過身來,晃著手中的鋼筆,一本正經的說。
“適合什么?”
“狗仔,你真的是無時無刻不在八卦,什么你都想要知道,為了不辜負你那顆八卦的心,狗仔是最適合你的工作。”
“啊?做狗仔不是很累么?”
“累嗎?我看你好像是樂此不疲啊!”
“不是,小雪,你在說什么啊!我要跟你們講正經的,剛剛我跑出去追鄧潮,結果我追到拐角處那里看見他被一班的幾個女生拉著在講話,那邊實在太吵了,我聽不太清,好像是問他答沒答應之類的,我猜她們肯定是在說告白的事……”
“我覺得要是茸茸不和我們講的話就不要問了吧,感覺這種事情好難為情啊!”我說。
“其實作為閨蜜,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把事情弄清楚,等鄧潮來了我們問問他,畢竟這波告白來的也太突然了。”小雪說。
結果,上課鈴聲響了鄧潮才跑回教室,并且班主任就走在他身后。一上講臺他就點了鄧潮的名“我從事教師一職以來,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個班,成績差、品行差,總之是差的一塌糊涂,看看你們一個個,將來出了學校走進社會能干什么,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你們的爸媽把你們送來學校是讓你們來學習的,不是來睡覺、傳字條、談戀愛,你們這是在虛度光陰……”班主任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口水四濺,畢竟臨時換課大家都不知情,他走進教室看見同學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睡覺的、講小話的、看小說的,難免把我們一頓臭罵。
“有的同學竟然還敢在校廣播里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玩什么自認為浪漫的告白!這里是學校,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鄧潮,你給我站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只要是班里有同學被點名批評,全班的同學都會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并且也總有那么幾名同學會發出笑聲,然后就很自然的被班主任批斗一番,盡管有時候我也做過這樣的事,但至今為止已經不記得當時到底為什么覺得那么好笑了。
“賀稚危!”班主任突然點名。平時見他睡覺睡習慣了,班主任走進來我竟然沒反應過來把他叫醒,這下完了,他徹底撞槍口路上了。
然而,他依然趴在課桌上,并沒有什么反應。
見狀,我悄悄地踢了他的腳兩下,他這才緩緩直起身子,感覺有氣無力的,并且臉還特別紅,“班主任叫你。”我低下頭我小聲的說。
他雙手撐著桌面,低著頭緩緩站起身來,還沒完全站直的身體有些輕微搖晃,看起來有種隨時會倒下的感覺。
看見他歪歪倒倒的樣子,班主任更火了“整天上課不是遲到就是睡覺,你還有沒有點學生的樣子?你給我站直了!”
我偷偷地瞟了一他眼,發現他臉色怪怪的,我立馬站了起來“成老師,賀稚危好像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成老師眉頭一皺,緊接著走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發燒了,吃過藥了沒?”雖然成老師語氣看起來還是很強硬,但更多的其實是關心,很顯然,這已經超出了師生感情范圍。
“算了,你還是去醫務室輸液吧!”他看了一眼賀稚危,有些不放心地說“筱雅,你也陪他去,別讓他暈倒在半路了。”
“哦!好。”
賀稚危都沒等我說完話,就自己歪歪倒倒的走出了教室,我慌忙追了上去,發現他站在樓梯口,雙手扶著樓梯,把頭埋在了手臂上,“你還好嗎?”
“不好,頭暈想吐。”
我立馬用雙手攙著他的手臂“那怎么辦,你還能走嗎?要不我找個男生來背你吧!”
“你扶著我走就行了。”
“啊,那你慢點。”
我就這么攙著他,一路上差不多是以烏龜的速度行走的,還好那時太陽已升上蔚藍的天空,像一件隱形的毛絨大衣,暖暖的灑在身上,才不至于把我們凍得渾身僵硬。走進醫務室,校醫給他量了量體溫,有些嚴肅的說“都燒到四十度了,你們這些孩子怎么都那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趕緊躺下輸液。”說完便轉身去取藥了。
“四十度……不會把腦子燒壞吧!哎,你發燒干嘛不去醫院啊,還來上課,你是不是傻……”我邊說邊幫他掖著被子。
“你才傻,我出門的時候感覺沒發燒……”
“怎么可能?你肯定是昨天在泳池著涼了,自己沒發現,你們男生都這么粗心大意嗎?自己生病都不知道……哦!對了,生病的人要多喝熱水,我去給你倒點。”由于我之前暈倒來過一次,雖然談不上熟門熟路,但至少對這里不陌生。
我端著水走過來時,校醫已經在給他的左手背擦著酒精,只見他眼睛緊閉,眉頭緊鎖,本來我以為是他身體太不舒服,可看見他緊抓著被子的右手,我腦袋里立馬浮現了三個字:怕打針。
直到校醫把針扎進他的血管時,我看見他的眼皮顫了一下,抓著被子的手也抓的更用力了,手指都有些充血,之后校醫貼上膠帶,他才漸漸放松。
“小姑娘,這瓶差不多滴完的時候記得過來叫我。”
“恩,好!”
“賀稚危,你還好嗎?醫生說要是打點滴的過程中不舒服的話要告訴她。”
“我一直都不舒服。”
“啊?哪里,我去叫醫生過來!”說著,我準備轉身去叫校醫,結果他拉住了我的手臂“你傻啊,我是說我從一進來就不舒服。”
“好好好!我傻,今天你是病人,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是不會和你計較的。”
我拿開了他拉著我的手,端起了桌上的水“喏,你先喝杯熱水吧。”
“我怕燙。”
看著他那微微嘟起的嘴唇,我忍不住笑了,畢竟此刻的他和平時反差太大“噗……不燙,都放在那兒涼了好一會兒了,你是不是生病生傻了,怎么像個孩子似的,你趕緊喝了,睡一覺就打完點滴了。”
他看了我一眼,就像是喝毒藥一般,不情愿的喝了下去“你要回去上課了么?”
“啊?我不是要等你輸完液么!快躺下吧,完了我會叫你的。”
“哦!”我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么聽話的躺下,閉上了眼睛。我坐在床邊把他露在外面的右手放進了被子里,然后我找校醫借了個熱水袋,把它放在了打點滴的那只手下面。
我坐在床邊無聊的有些犯困,但怎么都不敢睡著,生怕點滴滴完我都不知道。后來,下課后,小雪把我和賀稚危的包都送了下來,說是打完點滴差不多就放學了,另外也都沒有其他人來探望賀稚危,聽小雪說是怕學校里那些腦殘八卦王又到處亂講,所以只有她一個人悄悄的來,當時我真的感覺自己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公眾人物一樣,竟還要這樣被秘密保護著。
賀稚危醒來時,他已經在掛最后一瓶點滴,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第一眼看見的竟是放在床頭的他自己的包“我的包?筱雅你回教室了?”
“你意識會不會太過于清醒了,睜開眼就看見自己的包,沒回,是小雪第一節下課時送來的。”
“我這是觀察能力異于常人。”說著,他試圖直起身子坐起來。
“等等等,我幫你……小心你的手……”
“沒事,反正都已經麻了,筱雅,你幫我把包打開。”
我拉開拉鏈,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巴掌大小的四四方方的盒子,用金色磨砂包裝紙包裝著,“我打開了,你要拿什么東西嗎?”
“那個金色盒子……送你的……圣誕禮物。”說話時他沒看我,而是低著頭,看著自己正在輸液的左手,還用右手時不時摸著粘在針頭上的白膠帶,有些不自然,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有著我們這個年齡該有的羞澀。
“送我?”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對啊,你昨天不是也送我了嗎?還是你覺得我送的太晚了?”他突然抬起頭。
“沒有沒有,不晚不晚,對了,我也有個東西要給你。”我拉開我的包拿出我之前買的一個手表盒“喏,本來昨天要給你的,但后來小藝一個電話打來我就給忘了。”
他接過后立馬打開“空的?里面的東西是掉出來了么?”
“本來就是空的,你不是有一只手表嗎?我看你經常揣在兜里會掉出來,還容易摔壞……”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總之我話還沒說完,我就看見他表情又變得有些傷感,氣氛一下子也凝重了起來“那只表是我媽媽的……”
“小雅……”我媽,這是我媽的聲音,要不是我看見她就站在我身后,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
“媽?你怎么來了?”我立馬站了起來。
“我來接你去參加你表姐的婚禮,上星期天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就知道你肯定給忘了。”
“現在嗎?我還得去找老師請假……”
“我已經幫你請過了,還是你們班主任告訴我你在這的,你這位同學好點了沒?”
“阿姨,我好多了,你們有事就先走吧,我輸液也差不多快輸完了。”他指著頭頂上的吊瓶說。
“是差不多了,我去給你叫醫生來拔完針一起走吧!”我媽說著便要往里走。
“不用了阿姨,我在這坐會兒,你們先走吧!”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賀稚危對我媽的態度要比一般人好得多,竟然會主動搭理我媽,表情柔和多了,就像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一樣,還以為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暖男……
后來我媽以為他是在等他爸媽來接他,所以就帶著我先走了,一路上還老說他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見過,后來又一個勁兒的在那琢磨班主任干嘛讓我一個女生陪他打點滴,說什么現在的孩子都容易早戀,然后又旁敲側擊的提醒我絕對不能干這事兒,總之,一路上又給我嘮叨了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