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皓潔的月色之下，那翠綠至好似能滴出水來的玉笛已是大大小小碎了許多塊，嫻靜地躺于冰涼的青石磚上，難免添了幾許孤清之色。



若晗低眸瞧著那些已是無法再復原的玉笛殘缺，似水般柔和的雙眸微斂著，貝齒亦是緊緊咬著下唇，不染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皮肉之中。



借著微弱月色印入眼眸的玉笛殘缺生生地刺痛了若晗的眼，然而此時的汀蘭卻是不以為然地走至了若晗身畔，一抬腳，玄青的鞋履已是毫不憐惜地踩在了玉笛的其中一片殘缺上。



“這樣便是覺著心痛了？”



汀蘭挑了眉問若晗，見若晗不答只是狠狠咬緊了下唇，她便是冷哼了一聲，而后斂下所有表情抬眸瞧著天際那半輪月影。



“知道宮人犯了錯，除了被貶到我這南清堂之外還有什么下場么？”



汀蘭輕聲地問著若晗，似是慈母與兒女之間平心的談話一般。



“奴婢不知。”



“死。”



幾乎與若晗一同開口，話落之后眸光依然落于那輪月影上，那般平靜地開口，只有見慣了大風大浪之后，才能如此輕而易舉地說出那個叫人聞之喪膽的字眼。



“入宮不過一天，便是叫人林婕妤貶至了我這南清堂之中，如今依然沒有吸取些許教訓，若長此以往，即便是到了臨死的那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

“奴婢愚鈍，還請姑姑賜教。”



若晗聽著汀蘭的意思分明是話中有話，在這危機四伏的深宮之中，倘若能與汀蘭這般資深的宮女相交，光是其中的為人處世便是夠她學的了，若晗不是癡人，如今聽得汀蘭這般說來已是明白了八分，立時輕提了裙袂跪在了汀蘭的身前。



男兒膝下有黃金，想她薛若晗膝下的金銀絕不會少于那些個凡夫俗子，雖說如今她已不再是身份矜貴的華甄公主，然而高傲如她，能叫她如此心甘情愿的下跪，所跪之人若是沒有些許能耐，那是斷然受不起的。



“一入宮門深似海，有女莫嫁帝王家。”汀蘭背身立于若晗身前，似是沒有瞧見她與自己下跪一般，輕移了蓮步至一旁的小花壇旁，信手拈來朵小黃花置于眸前細細地看著，“你為何來這深宮？實話實說，如今這里沒有外人，不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我。”



“奴婢……”若晗星眸半斂，十指緊緊拽握著散鋪于青石磚上的群袂，躊躇片刻后輕咬了下唇道，“奴婢入宮只有一個理由，便是要成為皇上的女人。”



若要刺殺，便必須成為皇帝的女人才行，那汀蘭是個極其精刁的女子，她既然這般問了，必是有了什么線索，如今若是不想叫她懷疑自己入宮的目的，她便只能道出這個極為冒險的理由。



若此時的汀蘭是代林婕妤來試探自己的，那她便是輸了，只此之后指不定就是叫人往死里整了；然而，若汀蘭如今是私自問她，那結果可是迥然不同了。



是輸是贏，如今權看老天是否眷顧自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