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高鵬就醒了，太陽早從窗外守候，并把大地鋪滿了金，藍凈的天空也沒有一絲云翳，只是睜大了眼睛空空地注視。被太陽的大手撫弄的小高鵬的眼皮終于消失了睡意，而片段的回憶卻再也不能喚醒剛才神奇的夢幻，高鵬只能空瞪著兩眼，直到陽光，塵土，窗外小鳥雀的歌唱與他自己悉數凝重在清晨的呆滯里。

“鵬鵬，你的臉上怎么啦？”母親走過來了看著高鵬突然驚異地問道。

小高鵬摸了一下，“沒什么，就有兩個小疙瘩嘛，又不癢。”

“是嗎，我是看著奇怪，不像蟲子咬的。”

“媽，沒事的，真的沒事。”

但兩天以后，小高鵬臉上的情況卻嚴重了。從鏡子里他看到臉上已經密密麻麻的長了一些半透明的小痘痘，他用手抓，抓破了就流出水。母親見到了趕忙制止說“快別抓了，抓破了臉上以后會留疤的。走，我帶你去看看吧。”

可是這次母親并沒有領他去他們學校隔壁的那個醫生那里，而是走過小學又向西走過一條小巷子走到一戶農家小院里，高高的樹木，矮矮的小屋，里面幽幽的暗暗的，迎出來一位婦女，和母親差不多年紀，然后還有一個小男孩，濃眉秀氣，看著眼熟，原來是以前和小高鵬同班的小d君，只是半年已逝如今都陌生了。

小高鵬呆呆的跟在母親身后，聽她們寒暄了幾句之后母親就說道“嗯，鵬鵬，這是叫舅母，嗯是叫舅母。”

“舅母。”小高鵬低低地叫了一聲。

“哎，這孩子真老實，嗯沒事的，到了姥姥家門上，都不是外人，可別認生。”她滿臉帶笑地說。

“嗯，嫂子你給看看他臉上這是不是‘疹子’？要是你給幫忙挑一下。”母親把話題轉到小高鵬臉上。

“嗯，我來看看。”她說著已經走到小高鵬面前仔細看他的臉了。“嗯，沒事的，只是一般的水痘，要是疹子還有疹眼，還有各種名堂。而且長得位置也不一樣，有長蟲疹，是長在腰上；有螞蟻疹，長在背上；最可怕是鬼疹，那是鬼附身，找不到疹眼，如果弄錯了會出人命，必須要請了神才行。”

小高鵬聽著她這么說，起初還好奇，到后來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了。因為在學校他的小伙伴也曾談論起這一種奇怪的小疙瘩，不僅會挑著地方長，而且會長出特別的形狀，特別恐怖。

“別擔心了，他這只是水痘，吃點藥，過陣子就好了。只是不要玩水，不要吃辣椒，更別用手抓，不然會留下疤痕的。”她最后這囑咐和母親以前講的一樣。

可是由于這句話，小高鵬一連三天都沒有洗臉洗手，情況好些了，他的心也再也關不住寂寞，還是去和小朋友們玩滋水槍，打水仗；又怕人笑話他的臉，也還是用手去除那些不速之客了，雖然他也想到母親以及那位對疹子頗有研究的舅母的忠告，也想到他長大會留下疤的危險。

這正是：

風雨無情月有情，月照癡兒癡夢長。

臉上本欠靈運氣，卻添痘災減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