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

清澄無暇的星空如一塊巨大的幕布，包裹著滿天星辰，那些閃爍的亮晶晶的星塵仿佛在俯視世間百態一般，偶爾在黑漆漆的林間出現幾聲蟲鳴，夜色悄然而至。

一個小小的黑影拿著一個包袱有些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穿行在夜色彌漫的假山小道中。

一向是路癡的華曰按著早就打聽好的路一路摸索著在重重宮墻中走來走去。走了半晌兒，越發不明白自己到底呆哪了。皇宮的路本來便錯綜復雜，蜿蜒崎嶇，加上華曰自己也沒出來過幾次，此刻在夜晚這些地方越發看起來像一個巨大詭異的迷宮，走廊曲折漫長，周圍安靜得有些奇怪。

華曰第一次怨恨起平日里對除了奴洗宮外的地方不感絲毫興趣。不然此刻也不會落到此番田地。

走過一個拐角里，突然后面一個大力把自己拉進去，華曰正想大聲呼救，然而嘴早已被人捂住了，華曰心一涼，可是耳邊突然想起一個熟悉的溫和的聲音，“華曰，是我。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了。你可知道，再進去一點就到了整個皇宮的禁區了。”

聽到是佟成的聲音，華曰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突然放心地落下來。他總是溫柔和藹地對她，讓她想起一個人，在遠方異地的哥哥。那個把自己從魔窟里救出來的清朗俊秀男子，是這輩子第一個真心實意地自己好的人。

確定華曰呼吸平穩了，佟成才放開她，華曰低喘幾口，突然輕聲道：“我想離開這，佟成，我想讓你帶我離開這。”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雖然在黑暗中，可是華曰依然能感覺到佟成語氣中的擔憂，甚至他的神色都能猜到幾分。

華曰在黑暗中搖搖頭。輕嘆一聲，這聲嘆息，太過隱秘而潦草，沒有沖出喉頭，沒有繞室三圈，沒有余音繞梁。可是佟成卻明白其中的無奈。

華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在聽到嬤嬤說要去御天殿做他的貼身女奴后，心便亂了慌了，只想逃離。可是，心里卻有不好的預感，就像當初幼時幾次想逃離妓院卻總是被抓住被打一般。

“好，我這就帶你走。今日本來就輪到我值班，如果趁此機會離開，應該不會有人發現。華曰，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會后悔？”佟成雖然喜歡她，可是總覺得她天生高貴，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華曰看著這個憨厚樸實無華的男子，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明亮得心驚，熠熠生輝，佟成有些動容，覺得為了她做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謝謝你，佟成。”華曰輕聲道。

佟成愣了半晌兒。突然有些羞澀地一笑。

自然地牽上她柔嫩地小手，感覺到她的掌心有些摩挲，佟成有些心疼，可是想到兩人離開后他便不會讓她受一點苦，要加倍地疼愛她，便覺得有些安慰。

“走吧，再過幾個時辰天亮了，他們必然會發現我們不見了的。走左邊的路，華曰，你走反了。左邊冷宮盡頭有個出口，只要抵達那里，翻過一堵墻便可以出去了。”

冷宮？原來是在白花林的那邊。自己在黑暗中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難怪會走錯了。

放心地將自己交付給這個兄長般的男子。華曰和佟成的身影穿梭在光影和黑暗中。

抵達白花林的時候，不知為何，一直專心向前走的華曰突然瞥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林間飄然而過。隨即有些驚愕地停了下來。

感覺到她停下來的佟成關心道：“怎么了，華曰？”

“沒事沒事。”華曰雖然很想說服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她明明看到了那個白影，是個美麗的女人，她有長長的黑發，如一匹黑色的錦緞一般，她站在遠處，轉過頭來，就那樣意味深長地，靜默地，遠遠地望著華曰，那眼神悠長而悲哀，還有一種華曰說不上的嘲諷。

旁邊的佟成小聲催促：“華曰，我們該快點了。”

“嗯。”華曰定了定神，不在去想。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抵達冷宮后的那堵墻，只需翻過去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了，正當佟成彎腰讓華曰踩在他身上翻過去的時候。

突然，黑暗中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冷冷響起：“好一對狗男女，皇宮起容你們隨便離開的！來人！把他倆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