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并不敢抬起頭，這位可是太皇太后，殿下之人多數是來到殿里時便有了這位太皇太后了。

老人家并不是第一次來到大殿之上，上一次還是先帝在時。老人家活著就是人望，是國家之本。

“都是食君俸祿之人，怎么敢拿這祖宗成法要挾當今皇帝。”太皇太后接著說，整個大殿上的氣氛漸漸凝重起來，“來人，拖出去，接著淋雨！”

“皇祖母，這。。。。。。”李凡站了起來，卻又把話憋了回去。

盡管這件事怎么看李凡似乎都有錯，但體恤臣下的事情對于他的認知來說也并沒有錯，所以錯的是什么他本是很理不清。然而，太皇太后的責罰聲下，他似乎明白，莫不成是這個禮法本身出了問題。

“哦，皇帝有何話說？”太皇太后扭頭看著她的孫子。孫子是個好孫子，志向也遠大，比起宮里養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大半年的相處之下，終于過了一把奶奶癮。然而時光流逝，身體大不如從前的她開始憂慮更多的事情，也想著為她的孫子做點什么。

“本來是有的，現在卻是沒有了。”李凡說著話。皇帝一言九鼎，這一點他早有領會。先前的刺殺案件也讓他明白，作為皇帝的言行真的關乎天下百姓。

“皇帝仁厚，爾卻不知福，也罷，罰俸三年，官降一品。你一邊站著去吧。”太皇太后改了旨意。

袁重樓一直靜靜站著，他什么話都不想講。

大殿之上，臣工們默默的站著，太皇太后盡管容顏已老，但是她只要活著一天，這個天下似乎都還沒有亂。

“不可，不可。。。。。。”禮部尚書守著那祖宗成法，但是太皇太后的話也像極了成法，畢竟，這個國總共才立了多少年，太皇太后又經歷了幾朝皇帝，作為一個尚書，縱然他熟悉他的業務，但那邊坐著的女人是這個天下的權威，不是他一個尚書能夠撼動的。于是他漸漸弱了話語，此時他多說一句話都是大大的不合禮法。

大殿之上漸漸沒了人語聲，那火炭“噼啪”的響聲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清脆。

“如今多事之秋，我一個老婦人本不該拋頭露面。但我不愿你們在這里欺負我的孫子，不愿他的臣子欺負他的皇帝。什么祖宗成法，若我那不孝的兒子還沒死，我倒要看看有幾個敢如此放肆！”太皇太后的聲音并不響亮，但在這個大殿上，足夠讓所有的臣工都聽得見。

“你們都記住，這天還沒有塌下來，你們面前的那位，他不是你們可以隨便欺負的小孩，他是你們的皇帝！！”太皇太后說著話，敲打著大殿里的所有人。

“皇帝年紀不大，卻宅心仁厚，是有明君氣象的。你們用心與皇帝，皇帝必然不會辜負諸位。”太皇太后說著勉勵的話，她看著下面的眾人，又轉頭看著她的孫子。

她的話似乎是在敲打臣工，但李凡也明白，這是在教他怎么做一個皇帝。

她看著她的孫子，這個相處不過才這么一段時間，越發有些喜歡他。她微微的笑著，逐漸眼神迷離起來，她思緒萬千，一轉眼，仿佛是回到了從前。

那一年，她的夫君還是風華正茂，而天下都是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她看著那天那么藍，皇宮那么大，多么的氣派。

殿外，雨下的非常大，但風卻是格外的小。即便點著燈，燒著火，仍然有絲絲寒意在大殿里纏繞。

“看看，若不是皇帝的體恤，你們早就成了雨里的朽木了。”太皇太后說著話，有意無意的仍然在敲打著禮部尚書。

“今日臨朝，我聽一聽國家大事，不妨事吧。”太皇太后問李凡。

“皇祖母悲天憫人，自然不妨事。”李凡坐在皇座之上，明白他的皇祖母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哪怕是皇祖母，也有阻礙于祖宗成法。但這一條規定，是前朝前代的總結，能放在成法里，總有它存在的意義。但這終歸是句客套話，李凡自然不會理會那成法，此時的他心里多想著有一天總要改一改這個法。

“皇帝孝順，天下興，百姓興。”丞相站了出來，說著話，這個時候的他再不站出來，這個朝會便顯得有些尷尬了。

“丞相謬贊，今日是朕的過失，本是見雨勢垂簾，總歸不忍見眾位卿家淋雨，卻忘了祖宗成法。”李凡站了起來，“這次是讓朕的尚書大人受了責罰，也是朕的不是，只是這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兩全法，朕的卿家若是因為淋雨受了風寒，便更加是朕的不是，既然是祖宗成法放在面前，是朕違背，待朝議之后，朕自去祖宗靈位前請罪，莫要因為祖宗之法，壞了朕之卿家的身體。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焉能使祖宗成法壞眾卿家之孝道。”

“陛下仁義，天下興盛，百姓有望！！！”袁重樓最先跪了下來，他的皇帝這一番陳詞不知要收多少人的心。

“陛下仁義，天下有望，臣等有望！！！”眾人都跪了下來，至于今日之成法，似乎遠不比皇帝圣德來的重要了。

“眾卿家快快請起，快些烤烤火，暖暖身子，朕吩咐下去，上些姜茶來。”皇帝回到了他的位子上，只是招招手，便要將這一頁先翻過去。

“嗯，這是哀家的好孫子，天下的好皇帝！！”皇祖母很高興，滿意的評價了一句，引得臺下的人們又是三呼萬歲。

“好了，開始吧。”皇帝一番表示謙虛之后，便又坐回他的座位上，示意開始今天的朝議。

“冬去春來，馬上又是農家耕種的季節，臣已擬訂各省道的春種事宜。”丞相奉上了他的奏折，在這個時候，他的奏折在任何時候都是最大的事。

“天下之大，從來都是食糧為最一等大事，丞相所呈，為一等事做辦。”李凡是明白事理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將這一份奏折準了。

“臣也有奏！！”禮部尚書站了出來。

“老大人請講。”李凡看著他的張大人站了出來，這一天的主角竟然有奏，李凡是有些不知所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