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果做了一個很短的夢。
剛開始時,夢里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黑暗,周圍不能看見卻能深深感覺到的入骨的荒涼。
突然,極遠處有一束光刺破了黑暗,光里站著一個人影,向著時小果的方向慢慢走近,走近……
時小果那雙像是被重物拖住的腿,在看不清的路面上一步一步地向著光拼命地用力,心中那沉重的無力感和悲傷一點一點摧殘著那僅剩的希望。
淚,不知不覺涌了出來。
喉嚨里是無聲的喊叫。
“李瑯——”
恍惚被人從后面使勁地拽住,然后,一下子醒了。
“時小果,醒醒,醒醒…”
一男老師拍著時小果那緊皺著眉頭的時小果的臉,喊著。
幾個醫生站在一旁。
李瑯站在外圍,心有余悸的心跳仍在慌亂的跳動著。
眼神迷離著,入眼的白色天花板和老師的焦急眼神。看了一圈圍在身邊的人,嘴角硬生生地擠出一個微笑,淚水滑過的臉頰有點粘。
“醒了醒了?!崩蠋煾吲d地喊道。
羅大陸和李瑯急忙湊了過來,如釋重負般笑了。
“你大爺的,嚇我一大跳?!绷_大羅大陸假裝生氣地說。
“謝謝老師,謝謝你們,謝謝?!睍r小果在羅大陸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用那有氣無力的語氣對旁邊的人感激地笑著說。
回到教室,時小果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認真地聽著課記筆記,因為既然還是要注定離開,那么,便好好努力,然后在未來見吧。
不知是偏執還是因為太過喜歡,所以,一直受不了沒有李瑯存在的生活和空間里,靠著那僅剩的想念與奢侈的回憶獨自在另一個城市默默努力和歡喜。
29歲的心態,就算再喜歡,也慢慢開始學會自我開導和勸自己放下。因為李瑯啊,要結婚了,真正性的不再是她日夜所能覬覦的了。
她不配,沒有資本,沒有資格,更沒有合適的身份。
兒女的后母?還是二婚?
時小果為這兩個可笑的理由深深地鄙視了自己,別人都還沒結婚,就已經想到別人離婚了。
似乎有點過分。
下午的最后一節課終于完結。時小果坐在位置上,抄好筆記之后便開始百無聊賴轉著筆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認認真真看書的李瑯。
不自覺的,時小果來到李瑯的課桌旁,蹲下,把手肘放在膝蓋上,撐著腦袋,看著李瑯。
“李瑯啊,我真的好喜歡你啊,可是你要奔向遠方,而我又不能作陪,但我真的不想放棄,所以,你可不可以在未來等我啊,我一定好好努力。”
李瑯看著呆呆的時小果,心有所動。
“傻瓜?!崩瞵樰p輕地說了一句,然后看著時小果的眼睛說,“時小果,其實昨天的名額……”
“時小果,吃飯了?!?
“哦,好,來了?!?
門外平時與時小果走得極近的那兩個女生在門口向教室里面時小果的座位喊道,時小果還沒聽到李瑯說的話,便急忙扭頭看向門口然后起身,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勺子,然后和那兩個女生,背影消失在門口。
“……沒有我。”李瑯還沒說完的話哽在喉嚨,然后輕輕說出口。
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留戀地再看一眼,便又把目光放到書上。
心,隨著剛才的話一遍遍的在腦子里回旋,亂七八糟。
原來有些話,真的要及時說出口才行。
就像袁湘琴追江直樹那樣。喜歡就直說,并付諸一定的行動。
可是,現在年紀太小,真的給不了她什么。
李瑯一臉黯然。
時小果吃完飯就去球桌旁找向千山打球了。
關系比上一次好了許多,再一次見面雖不能勾肩搭背,但也能站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心不在焉,滿腦子還是早上李瑯的那句話。
晚自習的課,因為在認真真地做著作業,所以覺得很快,甚至希望時間再延長一些。
時小果坐在座位上,抓著睡覺前的時間,計算著剩下的數學題。
真的難受。
時小果一邊罵罵咧咧的說著數學是誰發明創造的,一邊埋頭死啃,一遍遍的套公式,看例題,
“諾,多吃點,別又因為是餓肚子昏倒?!闭鲋}目,桌上突然間多了包橙子味的威化餅干。
抬頭一看,是林韜。
“你瘋了?你自己都不夠吃?!?
時小果把餅干還到他包里。
曾經的時小果確實因為他在那次的學校大停電里沒有給他買東西而生氣,但是不管他有沒有把她放心上,從一個人的自私程度來看,如若不是愛到骨子生命里,他是不會在自己也挨著餓的情況下給別人買吃的。
這點她能理解。
但更因為是年少時的林韜,他真的沒錢再買多余的。
在校讀書期間,偶然間隨羅大陸去過一次,對他的家庭情況也有所了解。
母親的背叛改嫁,靠著家里的一點點農業維持生活、腦袋因為經常疼痛而吃藥的父親,能供得起他讀書,就算政府的補貼,也實屬不易。
所以,后來的時小果最終選擇了原諒。
“不會,我有的。”林韜又放回去。
“你是不是放了什么東西???突然那么好心。”時小果又把它順手放進林韜的校服口袋里,假裝沒好氣的說。
“不會。”
“滾,別耽誤我看書?!避浀牟恍?,偏要吃硬的。
有些事,能原諒則原諒,但恨意還在。
林韜訕訕地把準備遞給時小果的餅干賽回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轉身向寢室走去。
摸著口袋里的餅干,自卑感陡然向胸口處聚集又散開。
可能,是她看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