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劉榮一黨將所有都歸罪在了朕和皇后身上，必竟是朕奪了太子之位、皇后的母親也是逼他下臺的主要人物之一，劉榮心情郁悶在太廟之地總是橫行無阻，幾百條的人命因他坐侵太廟而無辜牽連其中。朕想他們必是如此才會……”劉徹聲音的清遠、深冗，“朕從前最不喜勾心斗角，所以自幼總是和公孫賀、司馬相如他們玩耍，而不喜和王公貴族一起嬉戲。對于皇位，朕從前不想爭、也不愿爭，只是看到母后常常受到宮中寵妃的冷嘲熱諷，尤其是粟妃的陰狠時，朕才希望自己變得強大一些，至少可以讓母后活得舒心些……”

我靜靜聆聽著徹兒的話，知道他說得是事實，幼年的他天真、活潑而善良，只有遇到母后被人欺侮時，他才會張牙舞爪地去對抗。只是后來栗妃太過欺侮，甚至恨不得將他們逐出皇宮時，他才有第一次的恨意，后來他如此渴望坐上皇位，只怕也有很多是因為他最愛的姐姐被迫遠嫁匈奴，他痛恨大漢的糯弱，才勢要用自己的力量來挑起一整座沉重的江山社稷。

“生于皇家，不如生于林野之間，逐馬放歌，雖然清貧，但騫似神仙。”我靈機一動，用后腦殼輕觸劉徹的后腦殼，“我們帶上兩壺酒，去上林苑如何，找塊干凈無人的地，咱們比劃比劃！”

“好啊！”他也無視我的動作，好像根本就習慣了我沒有尊稱、沒有敬意的直率口吻，“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正合朕意。”

我嬉笑著拍拍自己的腰間：“到時得看看陛下是否贏得了我的這柄紫翊軟劍了。”

“你這家伙膽子還真夠大的，敢在出入皇宮時私自配劍？”他一面說著，一面從石上優雅起身，修長高大的身影在一片雪色里顯得清朗如竹，我在他背后俏麗一笑，打破了他故意塑起的威嚴。

他的背在西風里一顫，目光閃過苦澀，擁有更多的欣喜。他的唇角微微向上揚起，魅若梅花初綻。只是傻乎乎的我，錯過了他的綻放，只是一昧盯著他的背影。

上林苑中，我們同時迎來了又一場揚揚灑灑的紛飛大雪。我和他窩在小小的亭中，煮上了酒。微藍的火光跳動著它的美，酒香在加熱的過程，變得更為飄逸，帶著醉人的香。

他的笑迷人，如酒香中的微醉，絳紅色的長袍束著玄黑鑲玉的軟帶，寬袍大袖邊上是和金色絲線精繡而成的飛龍，身披一件黑亮的貂絨披風，顯得他格外華貴迫人。他的發金冠束頂，兩條編織細膩的金色絲繩閑垂他發的兩側，額前一束黑發自由地飄蕩在寒冬的風里，如同自由的精靈。

火還在跳躍，紛飛瑞雪里的我們，靜得有些出奇，不知道是為什么，他的目光讓我如此感到奇怪而復雜。心想要回避些什么的時候，他突然滿薄唇微啟：“不是要比劃嗎？”

“對哦，我差點忘了！”我瞧了眼他，指著自己的紫翊軟劍，問，“你的武器呢？”

“等會你就知道了！”他依舊笑著，踏入厚厚的積雪當中，紅梅相襯之下，悠閑如踏雪尋梅的世人清閑之人。西風鼓起他的衣袍，攜著幾瓣梅蕊，又一次迷惑了我的心。

“朕可不喜男色，別用要流口水的表情盯朕猛瞧。”他取笑的聲音揚起，害得我漲紅了小臉。

“你取笑我！”我柔唇一偏，拔劍出鞘，一道微紫的光芒在白雪里耀動，靈活若游蛇。

“正巧，朕用得也是一件紫色的兵器，嚴——助——”他變魔術般在手掌中變出一管玉蕭，紫色瑩動似水光澤，周遭的白雪都籠上了一層淺紫。

“紫瑞簫？”我脫口而出的瞬間，一只手連連捂住自己的嘴唇都已經來不及了。紫瑞簫深藏宮廷內殿，是當年景帝叔叔的心愛物件，后來又被徹兒珍藏，像我一介平民如何能一眼叫出來？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心里盤算如何能打消他的疑問。

他出乎意料的平靜，紫瑞簫在他身前一橫：“如何，朕的兵器應該絲毫不遜色于你的紫翊軟劍吧？”

“只是……”我的目光在一劍一簫之前來回掃動，“我的劍能削金斷玉，我不敢……”也舍不得……我在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

“朕忘了說這簫非一般紫玉，天地之間能毀了它的還不存在，否則也不會被宮中視若珍奇。”

當初也不跟我說它的希奇之處。我暗暗低咕，手捏劍訣，劍舞太極，直取他的面門。他取簫相擋，兩紫相碰，玲瓏聲響，清脆之極，在瞬間拼發出幾粒金色的小小火星。我纖腰微閃，軟劍靈活顫抖，分點他的經絡五穴。他簫轉化解，迎著我的腰，另一只手悄然伸出在我的細腰上一抹，景泰藍的錦囊露出他的手中。我吃驚還劍護身，照樣化葫蘆，取下他腰際的玉佩，在他面前晃蕩，笑道：“用錦囊換玉佩，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