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臥在美人榻上，手上端起宮女們剛剛為我熬好的黑色藥汁，抿著小鼻子，低頭正待將所有藥汁一次痛快的飲盡。“碰”一聲四分五裂的碎響，藥碗早已落空跌入了地上，成了一幅汁液橫流、碎片陣陣。我瞇起眼睛，目光隨著那只可恨的手緩緩移到了它主人的臉上，還真是一副可怕的臉色，冷若冰霜地似乎想要將我的一切凍結。我歪歪嘴角，也懶得與他應對吵鬧，失了血氣竟然連吵得力氣也沒有半分。



我支撐起沉重疲憊的身子往梳妝臺走去。菱花鏡內的我，面色蒼白、唇色淺淡，也像是消瘦了不少。他到了來鳳閣竟看不到我慘白的面色，甚至一個揮袖便掃下了太醫(yī)開的藥。苦苦的笑支撐在我的臉上，然后優(yōu)雅的轉過頭，與劉徹面與面相對：“徹兒……你不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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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阿嬌，張湯已經(jīng)查明最大的懷疑便是你，你還想說些什么？”劉徹目光如炬，薄唇開啟間便將我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尋不到一處可以溫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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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張湯說的啊！”我霍然起身，秀目圓睜，“好，劉徹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下的毒……我恨不得讓所有接近你的女人都去死，這便是我的愛！”



我干脆將所有的罪名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我倒想要看看劉徹對我可以到達如何一個地步？先前的恩愛及不過一個小小的懷疑，如何不讓我心碎。我冰冷的笑著，像是在諷刺我和他的愛是這般輕淺，經(jīng)受不了點點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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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愛太可怕了，難道你想殺了所有宮中的女人，才能滿足你對我獨一無二的愛？”劉徹聲嘶力竭的喊著，迷惘的目光里滿是指責。他的拳頭緊握，似要捏碎存在的一切，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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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的愛，只求唯一，但求一夫一妻，所以幼時我會排斥退卻，是你、是公主娘、是景帝叔叔，是你們一步一步把我推上這個至高無上的皇后之位。而我只能含著笑，迎接著你一個又一個的女子入宮，我只能笑迎、不能淚拒。我恨、我恨衛(wèi)子夫，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會背著我勾引你，她配嗎？”眼淚不斷不斷的滑落，卻無力抹去，生怕泄露了我一絲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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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狠毒的心腸！”他不可置信的搖頭，本是想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想竟引來她如此一段剝白。他心痛地凝視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女人，第一次強迫自己不去伸手將她納入懷里，好好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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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痛，揪心撕肺的痛鋪天蓋地而來，席卷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只想盡快離開有他存在的空氣。我拖著軟弱無力的身子，取下琴桌上的琴，手指微顫著撫過每一根琴弦，宮、商、角、徵、羽，每一顫、每一響昔日心喜的樂音都成了憾動心扉的痛。我突然間發(fā)瘋似的笑，將它狠狠地擲于地上。“嘩”一聲，琴桌斷裂之聲響起，隨后“碰”琴弦立斷。無聲而寂靜地躺上白玉地面，永斷琴音。



“弦已斷，心已失！陛下請回！”我清冷如霜，再也不復見眼中的淚，冰冷地如同一個玉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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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弦已斷、心已失！”劉徹似被我剛烈的性子所震懾，目光中流露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惘然，更透著一份傷心中的失望。緩緩轉過身，留給我的只是一個孤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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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離開了，我跌坐在地，放肆的痛哭，想要將所有的委屈統(tǒng)統(tǒng)哭出來。哭聲驚動了來鳳宮的所有宮女，如心更是心疼地抱著我，陪我一起哭泣。哭了一宿，筋疲力盡的我，昏昏入睡。入睡之前，我聽到如心擔憂的呼喊，似乎看到了空氣中飄浮的血珠。



好不容易蘇醒過來，我拉起如心的手：“如心……我吐血了對不對？”



“娘娘……”如心的淚不受控地跌落，染濕了她的衣裳，“受了些刺激罷了，不礙事、不礙事的！”



“我想回公主娘那里！”突然間好想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好想躲上公主娘暖暖的懷里，放肆的撒嬌。



“可是……”如心有些猶豫不決，隨便瞞陛下幫皇事出宮是殺頭的罪名，還記得不久之前的甘泉宮因皇后的一次出走，除了衛(wèi)子夫無一生還。



“我不會偷偷地走，你出趟宮去見我公主娘，讓她接我！”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我怎么還敢悶聲不響的出宮，豈不是又害了一批人。公主娘在朝中說話還有一定的地位，若是她開口要求接我回家休養(yǎng)，那應該不成問題，劉徹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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