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姐的笑，好像陽光一樣的溫柔，朕以為只有金屋……”劉徹突然清醒，停下了話，癡癡愣愣的凝視著眼前人，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

“以為只有金屋怎么樣？”我斂去即將永離的悲傷，對他嫣然一笑。徹兒，我回來了！回來看你一眼，已勝過無數！



“以為只有金屋才配得上你，你一直笑得好暖好暖，像是朕人生中的一道陽光。還記不記的，朕小時候為了紫瑞簫的事被父皇關入獄中，是你在陰濕黑暗中找到了朕，讓朕看到了希望。”他溫柔的環摟在我的腰間，把頭擱在我的脖子旁，允吸著我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桃花香味，“那是朕第一次發現你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暖，溫暖得像可以掃蕩走所有的黑暗，就算是身處在勾心斗角的皇宮中，朕在想只要有身邊有你，一定會有快樂的存在，所以從那一刻起，朕就立下了一個心愿，這輩子一定要迎娶嬌嬌姐為妻。”



“哦……原來你哦，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盡想著這些。”用額頭輕輕的撞向他的額頭，笑得有些難過。鼻子酸酸的，聽著徹兒的話，竟讓我想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與他亦如往常般的頭抵著頭，“徹兒，你知道嗎？在我第一次聽到你叫劉徹的時候，真的好怕、好怕，我怕成為你的皇后、怕你的薄情負心、怕你給我的那座長門宮。”



“這么不相信朕，朕說過會真心對你一輩子的。”他的手擁緊了一些。鼻息間的桃花香飄渺輕盈，香得不似在人間，像隨時都會在下一瞬間消逝。



“徹兒、徹兒……”一遍遍的呼喚徹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使自己的心會不痛一些。淚珠晶瑩璀璨滾落在頰邊，道不清的離別依依，“我知道，所以我后悔了，若不是我總是害怕退避，我們一定會有更多相處的日子，快樂的日子也一定會現在能回憶的更多、更多。”旁邊是我的尸身還靜靜地躺在冰棺里，如今的我只是一個虛幻不實的魂魄，我能陪徹兒的時辰是那么短暫，“徹兒，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

“從現在開始，言言說的每一句話，朕都會聽，一字不漏的聽，只要你愿意講，朕愿意聽上一輩子。”通紅的眼眸中閃著淚花，薄唇貼上了懷里梨花帶雨的人兒，觸碰到的是冰涼的丹唇，嘗到了淚的苦澀滋味。



窩在他懷里的我，含淚伸出手與劉徹的手十指扣緊：“答應我，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開開心心的活下去，還有一定要記住，要把對我的愛分給普天下的老百姓，答應我！”



“不可以，朕要你留在朕的身邊，不離不棄！”不可以！他一次次的傷害言言、一次次的與她分離，這次他絕對不可以再次放開言言的手，再也不能了。



“傻瓜、笨蛋……我已經死了，怎么還能留在你的身邊？”雙手捧起徹兒同樣帶淚的臉，讓他把目光從我身上移到了冰棺上。我已死了啊，徹兒……再也不能了。



“不管，朕不管！”他拒絕看冰棺，癡纏綿綿的柔情目光自始至終圍環在我的身上，兩天未盡滴水顆粒的他，聲音已經顯得有些沙啞，“可不可以不走，留在朕的身邊？”



我也想留在你的身邊，永遠不離不棄，像當初我們一開始約定的一樣：與君結發緣，相扶不棄離！只可惜再也不能一起相扶相持著過一輩子。



“不可以，朕不要你走！”劉徹的聲音激動了起來，面色焦急若狂。



緩緩低頭，在凝魂淵里凝實的魂魄，正在徹兒的懷抱里逐漸變得輕淺透明，半實半虛，我想此時的樣子，一定很怪異，好不容易說服小黑、小白他們換來的只是如此短暫的相聚。



“快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地對百姓。你不僅僅是我的夫君，也是大漢朝的帝王，還有……我們還有翔兒，你還要做他的好父皇，連帶我的份一起愛他啊！”



桃花繽紛，沒來由的下起了一場虛幻的花雨，煞是妖嬈動人。我和他不約而同把目光投放到了空氣中，粉色、清麗猶若天際之外的仙境美景。



往事如風，如今想來都是一種極美的回憶。



我的心跳不是為了生命，而是為你——言言！我想從此和你并肩賞月、舉杯論書，擁著彼此一輩子！



你是未來的皇后，更是朕最愛的女人，以后……不對，永遠……對，永遠免了這個俗禮。



那就謝了！



就只知道調皮！



今天可不可以留在未央宮陪我？



為什么，我可還沒嫁給你呢？



我天是我最值得紀念的日子，朕想兩個日子合成一個日子，這樣……慶祝以后都會是同一天！



徹兒……我舍不得你……



言言，不要走……好，朕答應你一定做一個大漢朝最偉大的帝王，只要你高興就好……



古往今來又能一春，

百花怒放燕爭鳴。

獨杯空照月無影，

留得殘燭待天明。

世事難料風無形，

流云長天幾時晴？

空嘆悲歡無人聽，

風月雪城幾時寧？

憶長安，

當過往如云煙，

香夢未斷，

只求明朝酒如仙。

憶長安，

心似春不波瀾，

漣漪點點，

化做無盡相思畔。

等待花再開月再圓，

再與你魂夢相連

……



桃花香盈甘泉宮。



粉蕊花雨中，劉徹坐在地上，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擁抱的動作，懷內卻已空空如許。他緊抿薄唇，淚滋然，他還是抓不住言言的一葉衣角，在花雨消逝的一瞬間，她也同樣的化成了一陣風，就這么生生的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當中，只留一屋余香。



帝王亦有淚，凄哀葬傾城。



茂陵深處，陳皇后的陵寢前：



“阿爹……我想阿娘了，為什么她都不回來看柔柔？



“阿娘一定很漂亮，對不對？”



“當然，阿娘是最漂亮的，比那個什么衛子夫的要漂亮多了。”



……



如金童玉女般粉雕玉琢的大小兩個娃娃，站在劉徹的身旁，嬌聲奶氣的討論著他們的阿娘。



臉上寫滿相思之意的劉徹，在她的墓前親自葬下了那管紫瑞簫以及她的小紫笛，厚實的黃土，覆蓋了許許多多的前塵往世，埋不掉的是藏在心中的真情。



風拂過，似飄來一陣極是清淡的桃花香，如那一次甘泉宮在言言身上聞到的那股清香，沁人肺腑。劉徹凝淚的雙眼仰視上蒼游云，薄唇微微揚起了魅人的笑容：言言，你看到朕了嗎？朕和兩個孩子過得很好，所以你也一定要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