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因為他過來了。

他眼底含著深海的暗涌。

而我喉頭哽咽，沿著氣管往下的血脈，一團氣息堵在心臟上方，收縮反復，強忍著，眼角也開始酸澀。

大概這種心情...名字叫心酸。

“我選牧野由依！”

他說出了他的選擇，只剩可憐的香綺下巴微張的失落。

日渡憐半蹲著靠近我的身體。

我知道自己劃傷的臉已經結痂，一定非常難看。我立即把自己蜷起來不想讓他再看了。

“由依...”感覺到他的手觸碰過來，我立即用力的彈開，然后找了個更遠的地方蜷縮。

“該不會…”他沒有把話說完，把視線轉向石源貴雅那邊，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眼神，但明顯被憐盯著的死小子表情是不自在的。

“丫頭你都不懂保護自己的啊！”秀澤竟然生氣的沖我吼起來。

“秀澤不要多嘴！”秀石阻止自己弟弟的情緒繼續波動，卻也眉頭緊皺。

我咬著自己的嘴唇，齒間打顫。心中恐懼，就好像犯了逆天大錯，更加不敢觸碰日渡憐的目光。

“很好啊，就是你想的那樣…本少爺愛怎樣就怎樣，你憑什么不高興。”

石源貴雅的聲音離我很近，他一出此話，我的心立即被冰水澆透，身下仿佛一灘泥污，不可自拔深陷于此。

時間都凝固的當口，身體懸空而起。那股特別的溫柔味道，根本不用抬頭看。

在日渡憐的懷中，我盯著那蔥嫩的手指上寒光凌冽的戒指，喃喃自語。

“對不起…”

“笨蛋，笨蛋，笨蛋！”

他非要滿目怒光的對上我的眼睛，他在用眼神說，看著我，我很生氣，我簡直氣瘋了。他不斷的罵著我笨蛋。

“我錯……”

“不是你的錯，我也是個笨蛋才會來的這么晚…”他打斷我，卻像在對自己說話。

幾句話變成熱火燒痛了本凍裂的心窩。他還不如對我惡劣一點，日渡憐的自責，讓我更加無法面對他，或者自己。

氣氛不斷下沉，日渡的手機鈴聲就像一聲驚雷的突如其來，令我在他的懷中打顫。

秀石替他抽出，打開可視畫面正對著我們。

“寶貝，還沒結束嗎？路西亞做了好吃的蝴蝶面哦。超可愛的。”

畫面中紫發女人對著憐媚眼如絲，眉宇間跟他到有著難言的相似處。

“媽，我一會就帶牧野由依回去。”

媽？果然是——老夫人！

“你說誰？我可不認識呀，我的兒媳叫香綺綾乃。”

“香綺家的人會來救她的，輪不上我們操心。”

能感到憐的懷抱越發緊了，我竟不知他是如此愛護我的。

“看不出日渡也是個冷血的家伙。”死小子嘲諷的看過來，視線掠過我，風一般的掃過。他邪魅的陰影襲上心頭，就算在憐的懷里，也有種逃不掉的無力感。

“就讓他們走吧。”

說話的是一直沉默的香綺，她自然是不甘的。可她的成全也是真心的，我有種直覺，她對我是善意的。

“真是知子莫如母，早就知道你不想救。只好讓我的保鏢隊強行帶你和兒媳回來吃飯了。給你一分鐘考慮，自覺一點或是我立即下命令。”

老夫人語調溫柔，卻是軟中帶硬。在場的都明白她的意思，讓日渡陷入兩難，顯然不是我該做的。

“憐，事情變成這樣，我真的沒資格留在你身邊…可以的話請你聽老夫人的話，香綺其實很好，絕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該好好待她的。”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哭出來，努力使自己顯得理智，語氣平靜的說出上面的話。

“你說什么？”

憐的表情，是他不相信。

“我說我放棄了，我不會再喜歡你了，總是被大家排斥，我也很累。這樣一個卑微的我，只能給你帶來麻煩和不幸。也許對你來說真正的幸福，就是按照你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對我來說的幸福，就是陪著我媽平凡的生活。”

他的手上的力道瞬間松了，我就快跌下去。

深海的眸子開始結冰。

“牧野由依，我不認識你了。”

“我們本來就不該認識的。”

我佩服自己竟然狠得下心說如此違心的話。從來支持著日渡憐逃開家族的我。從來理解他所有夢想的我，現在每個字都觸碰到最傷害他的底線。只是，死小子和老夫人的出現令我越發的卑微，我真的不該留在他身邊，是真的。香綺的確比我更合適。

“我認識的笨蛋，就是再笨也不會說出這種話的。她很執著，從來不說放棄，她不是這樣的！”日渡他又抱緊我，搖著我的身體。那聲音，似乎下秒就會滾出眼淚。一番肺腑，深動我心，為什么要在我終于決定放棄的時候，才讓我知道他這么需要我。

我說不出話，卻也不能放任眼淚。

大家好像陪著我們一起頓住了。

日渡將我輕輕的放回原來的位置，他單膝跪在我旁邊。

仿佛是最后的問。

“你所有的承諾，都作廢了嗎？”

我，我，只是怕繼續拖累你。如果我有香綺那樣一個身份，至少還敢自信的站在你旁邊的。可惜我真的沒有什么自信能幫到你了。我的皇帝......

見我不說話，他的手摸著我送他的水滴藍鉆，那是我親手幫他戴的禮物。

然后他用力一扯，鏈子從脖頸上落下。

“水滴藍鉆，送給最重要的人，現在看來我并不是。”說話時他似乎要捏碎手里的水滴藍鉆才甘心。

“憐，你…”

你是，你從來就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這種廉價的喜歡，你愛送誰就送誰…我一點也不想要。”

鏈子被重重的擲落，脆生生的撞響了地面。

再也無言。可視電話里的人也不出聲，但送了我嘲諷的眼神。秀石似乎還要說什么，未出口就跟著憐齊齊轉身。秀澤對我跺腳撒氣，也不得已被哥哥拖出門。

抱歉，讓太多人失望。

保鏢制服的人進入房間將香綺綾乃從尼采那邊接過，兩邊對峙，后退，對峙，后退。慢慢都離開了房間。

看來事情暫時平息了

我拾起水滴藍鉆，用比哭還難受的心情對著它發呆。

為什么？想要流出眼淚都那么困難…

“牧野由依，既然你選擇留在這里，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死小子不知何時出現的，他奪過我手中的水滴藍鉆。眼神邪魅而張揚，高傲的站直，俯視我錯愕的表情。看起來更勝之前的霸道。

心都快死了，他說的一切大腦已經在意不了，就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