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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淚落

我,是吐蕃的神女,唃廝啰,是吐蕃的君主。

為了吐蕃人不容踐踏的尊嚴,為了彼此心中無時不在的眷戀,為了他千載流誦的輝煌……

為了……

唃廝啰和我,我們只能將憂傷掩蓋,將不忍放開,將所有的一切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微笑著……微笑著……

我被從章獻太后身邊來的宮女領著,自唃廝啰身側離開,一步步的往大殿的最深處走去。

從邁出第一步起,我竟從來不知道,走路會是如此的艱難。似乎是剜去了我對生命的希望,抽出了我的靈魂一般,讓我只覺得渾渾噩噩,猶如沒有生命的娃娃一般木然。

周圍的聲音絲毫傳達不到我的耳朵里,唯有雙手十指間的觸感,分外鮮明。

我的一只手,被那宮女柔嫩而纖細的手拉起,另外一只手,那只與唃廝啰十指相扣的手,隨著我的步伐一寸一寸的與他的手指在分離。

唃廝啰向來溫熱的手掌,此時,異常冰冷、僵硬。他用力的握緊,而又微微的松開。

我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走,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

我怕我一回頭,所有的努力,將全部付之東流;我怕我一回頭,就會撲向他的懷里,拒絕離開的緊緊抱著他。

我嘆息著,微笑著將頭抬高,停起胸膛,深呼吸一口;繼續往前走。

似乎,這幾步路,要走上千年之久。

宋朝皇宮大殿頂上的彩繪,色彩斑斕;雕欄畫棟的柱子,包著金箔,奢華及至,大氣磅礴。

終于,我和他手指指尖的觸感,在我重重的按下后,驀然消失。

在那一秒消失……一時間,我的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虛而壓抑。

往后盡力伸平的手臂,在那一秒自然的垂落。

我的心頭,名為酸澀的情緒,如開了閘的洪水,涌上心頭。

我卻不能哭泣,不能任意的發泄出心里的煩躁與哀傷,只能更用力的瞪大了澄凈的雙哞,更用力的瞪視著美侖美奐的大殿橫梁與頂上精致華美的繪畫,努力的忽略那幾乎控制不住的眼眶里頭的溫熱。

直到身后厚重卻是半透的紗帳被放下,低垂的眸子才框不住豐沛的水澤,自微翹的眼角,淌下兩行萬般情緒雜成的淚珠。

那淚珠,如流星一般劃過空氣,"啪嗒"一聲,滴落……緩緩滲透進地上鋪著的長毛毯子里。

我緊咬著唇,直到一股熟悉的血腥之氣蔓延在嘴里,舌尖上腥甜的味道讓我的心更加哀傷與痛楚。

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我們要分離?

我后悔了……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里,什么輝煌萬代,什么兩國和睦,我都不要……我只要他--唃廝啰。只有在他懷里,我才安心。

我慌亂的回眸……轉身……

"神女,來哀家這里。"一道女聲如冰冷雪水一般將我奔騰的欲望從頭而下,澆了頭透涼……

帳子里頭,是另外一個世界。靜謐而燭光朦朧,其實并不能看得清楚。

只有在我身側的精美熏香爐子里頭,輕煙裊裊升起。

我愣忡了許久,不禁幽幽嘆息:"穆落拉姆珠拜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愿太后娘娘福與天齊,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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