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潤姝和錢麼麼去玉華池洗完澡后回到了乾清宮，就看見父皇坐在桌子邊，快樂地小跑了過去，撲進父皇的懷里，蹭了又蹭，邀賞道：“父皇你聞聞，香不香？香不香？”

朱化抓了捋她的長發，放在鼻子低下深深地嗅一口氣，很陶醉般，幾乎舍不得放手。這個香味雖然屬于女子，但卻總是讓他不經意想起那個埋在心里許多年的人。

“父皇？”潤姝偏著臉，看父皇似乎有些沉默，便如小時候般往父皇的懷里挪，“父皇，你看我的衣服！看我的衣服！”

朱化笑著垂頭看她身上的黃色衣紗，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這衣服有什么特別。

潤姝在父皇的注視下反而有些害羞了，扭著身子道：“這是母后給我的衣服。母后說我穿著她的小時候的衣服和她一模一樣。”仰起頭，“父皇，一樣么？”

朱化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關于潤姝問的是否一樣這個問題，他還真答不出來。他的皇后年輕時是什么模樣，他早就忘了，甚至根本就沒有在意過。雖然他十七歲時就娶了十二歲的她。

“一樣。”朱化摸了摸潤姝喜滋滋的臉頰，“你和你母后簡直是一模一樣！”

潤姝狂喜地眨眼：“真的么？父皇！”

朱化重重地點頭。

“父皇……”潤姝往父皇的衣襟里鉆了鉆，“父皇，你說我和母后像不像母女？”

朱化一愣。

“父皇……”潤姝抬起那期盼的小臉，“父皇，母后她會做我的母妃么？就是……”她有些激動，“就是我的母親？”

朱化深沉一般的眼眸映著她純真急迫的小臉。凝視了許久，聲音有些發冷地問道：“你要母后做你的母親？有父皇不好么？”

潤姝知道自己無理取鬧了，所以低頭不敢看父皇，可卻絞著衣擺，嘟嘴道：“大皇姐既有父皇喜歡，也有黃姨喜歡。我也想能多有個人喜歡……”說著說著有些哽咽，“我想……如果母后做了我的母親會不會就能喜歡我，像父皇一樣的喜歡我。她……她今天看完我穿她的衣服還對我點頭了……我覺得她是有些喜歡我的吧……”衣擺已經被揉絞得皺褶不已。

潤姝的話就像一根針刺入了朱化的心臟上，針很小但卻很疼。看著她的不安的小手，朱化有一股想將她攬入懷中的沖動。她只是想有個母親愛她，他雖是父皇卻總也彌補不了那份缺失的母愛。是他自己做的不夠，還是他就不能？

“父皇，”潤姝吸了吸鼻子，顫著嗓音，“父皇，你能告訴我，我的母親長得是什么樣子的么？”

“你的母親？”朱化有些不悅地揚眉。

“嗯！”潤姝急切地點頭，眼中有抹奇異的光彩，“我的母親美不美？好不好看？父皇你愛不愛我的母親？”

朱化被她這一問有些瞠目結舌。這些問題……

“父皇！父皇！”潤姝用力地搖晃父皇的雙腿，急躁地直呼：“父皇——”

朱化知道今天若不答她的問題，看架勢她這小人兒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他該怎么答？如實情地答？還是騙她？如果是騙她，他就會心里不安，為心中的那個人不安。

最終朱化笑得瞇開了眼，溫暖如春風般的手撫上她的小手，“你的母親應該和你一樣漂亮吧。我想應該很美。”

潤姝的眼睛閃著琉璃般的光彩，一眨也不眨，趴在父皇的腿間認真地聽著。雙頰暈上了一抹紅霞。

“可是……”朱化思索了一會兒，終是對上了她的眼睛，“我和你的母親只見過一面，談不上父皇愛不愛你的母親……父皇……你……”

潤姝甚是不解地張大了嘴巴。父皇不愛自己的母親？！

“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明白。”朱化見她很吃驚，連眼珠子都瞪圓了，不禁好笑地出了聲，“寡人愛潤姝不好么？姝兒你不是說過父皇只能寵愛你么，所以父皇不愛其他的人，只愛你不是很好？”

只愛她一個人。父皇的這番話讓潤姝的心欣喜雀躍地直撲騰，差點兒就跳出了嗓子眼。父皇如果只愛她一個人，那么他還愛大皇姐么？張嘴就欲脫口而出，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又狠狠地咽了下去。父皇又怎么會不喜歡大皇姐呢，父皇明明就喜歡大皇姐的。

失望黯然地垂下了頭。

朱化見她垂頭喪氣，以為她是想她的母親了，不知道剛才的那番話有沒有傷到她。但即使是傷了她對自己母親的幻想，他也不能騙她，他不能口是心非，也決不能傷害那個人。于是思及此處朱化瞬間有些不舍也有些愧疚，大掌牽著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和煦地道：“剛洗完澡，是不是餓了？快來用膳吧。”

潤姝無聲地點頭。

朱化見她食欲缺缺，于是又哄道：“明天父皇給你個驚喜好不好？”

驚喜？

潤姝迅速地抬頭。

朱化好笑地看著她如小鹿般的眼眸，嘆息道：“你不是說母后也有些喜歡你么？那……明天父皇讓母后做你的母親可好？”

“真的？”潤姝難以置信！

“你今晚若表現得好就是真的。”朱化掐著她的小鼻子，“今天你若把這條魚吃完，父皇就去和你母后說，怎么樣？”

潤姝毫不猶豫地就點頭，拿起筷子就去吃面前的這條桂花魚。魚一向是她不愛的菜，但此刻卻似乎比吃任何東西還要滋滋有味。

朱化看著又不禁嘆了口氣。她也大了，以后有許多事他都不能照顧得到，給她找個母親也好，可以給她自己不能給的那份母愛，也省得她羨慕這個羨慕那個，常常暗自哭鼻子的好。

只是，他的皇后……那個人會不會答應還是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