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李佳君的電話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劉小珊剛從保險公司里出來，正準備去竹子林看望一下小孩。保險公司里的工作已經辭了，本打算做到八月底的，卻因為前天發生的一件事，才提前辭了，辭得非常堅決。

李佳君也極為贊成，說早點退出來也好，正有事要找你的，這樣一來，也是非常巧合的了，有你的幫忙，我這事可是成了一大半了。

劉小珊問李佳君是什么事，李佳君又不肯明說，故意吊劉小珊的胃口，說這樣吧，咱們晚上到某某酒樓吃飯，邊吃飯邊談事情，吃完飯后，再去ＤＪ喝酒，我也有好長時間沒有去瘋過了，你多叫幾個人出來。

猶豫了一會，劉小珊同意了，一看時間還早，就在路邊的一家水果店稱了幾斤蘋果，再坐車去崗廈，在車上打了個電話給唐小婉，說你晚上出來一下吧，我有事情要對你說。

唐小婉也沒有多問什么，答應了下來。

到了崗廈時，劉小珊卻茫然了，不知道如何找到溫碧華的家，雖然也曾來過一次，但因為是夜晚，已經沒有了什么印象，無奈之下，只得給溫碧華打了個電話。

聽得出溫碧華的情緒似乎還沒有平復下來，聲音沙啞著，問清楚了劉小珊在哪個方位后，這才對劉小珊說：“你在那邊等著啊，我讓人下去接你。”

這溫碧華是劉小珊在保險公司時的一個同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小女孩，模樣俊秀，愛說愛笑的，剛進保險公司也就兩三個月，跟過劉小珊一個星期，所以劉小珊對她印象比較深刻，想不到她竟然出了事，聽說是在西鄉那邊遭到一伙人的輪奸。

這事劉小珊昨天傍晚已經知道，因為臨時有事絆著，才拖到今天下午過來探望她。

聽保險公司的莫主任說，輪奸溫碧華的這一伙人，是溫碧華通過陌生拜訪認識的，大約是前天下午四五點左右，打了一個電話給溫碧華，說是有意簽單，讓溫碧華過去西鄉一趟，談一談細節問題。

溫碧華不知是計，也急著要完成任務，一聽說有可能簽單，連忙坐車趕過去。

趕到那邊時，不過是六點鐘，天也沒黑，一進屋里，這才發現他們這一伙人共有三個男的，都慈眉善目，言行舉止什么的又中規中矩，于是溫碧華放松了警惕，坐下來跟他們解釋保險條款。

這一伙人也挺會裝模作樣，由始至終，談的都是合同的事情，并且適時地提出一些疑問，沒有一絲一毫令人值得懷疑的地方。

不過是一個小時左右，就順利地簽下兩份保險，因為是晚上，過帳的事情只能等明天。

見事情辦完，溫碧華收拾資料準備回去。其中有一個男的就提議去喝酒，旁邊就有人附和，說今天高興，既對保險有了新的認識，又結交了溫小姐這樣的朋友，值得去喝一杯，一再邀請溫碧華一起去。

溫碧華推辭了幾次，卻拗不過他們的堅持，說你這樣客氣就不拿我們當朋友看待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我們也不強求，看來是溫小姐看不起我們這樣的朋友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溫碧華也不好意思起來，只得跟著他們下去樓下的大排檔喝酒，卻架不住他們輪番地勸酒，你一杯我一杯的，溫碧華一個小女孩哪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不一會的功夫，就把溫碧華灌得酩酊大醉，最后是讓他們架著上了樓……

下樓接劉小珊的，是溫碧華的堂姐，說：“你有心了，溫碧華昨天要死要活地折騰了一整天，現在情緒才稍為穩定了一點，但還是聽不進去一些比較刺激的話，你上去時，注意一些，也幫著我多勸勸她。”

劉小珊點點頭：“這我知道，我有分寸。”

上去時，溫碧華正躺在床上，形容憔悴，兩眼無神，見到劉小珊時，只是挪了挪身體，示意劉小珊在她的旁邊坐下，卻始終緊閉著雙唇，不愿意說話。

見她這個模樣，劉小珊心里也不好受，覺得這女人比男人遭罪多了，就因為這身體的構造有異于男人，不禁嘆了嘆氣，勸起溫碧華來：“你還是想開一點吧，這樣下去，會把自己的身體憋出毛病來的，咱們做女人的，就是苦，你呀，想說就說，想哭就哭，別把這些悶在心里。”

溫碧華的眼淚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過了片刻才說：“珊姐，你說我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還不如死了干脆，也省得人家說三道四。”

“誰說你了？你不要多疑，這沒人會說你。”劉小珊小心翼翼地，先醞釀了一番才說，“死并不可怕，但這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相反卻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沒錯，你是痛快了，一了百了了，可你想過別人沒有？你的朋友，你的兄弟姐妹，你的父母，他們會怎么想，會有怎么樣的感受？”

“出了這樣的事，我還有什么面目活在這世上，我又怎么去面對我的男朋友？我……”

“咱們想事情應該這樣想，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應該勇敢面對，是不是？死呢，絕對是懦弱的行為，也犯不著這樣，你權當這是人生無法避免的意外好了，話說回來，連死也不怕了，你還怕活著嗎？”劉小珊覺得這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封建社會余毒，依然根深蒂固地植入每個人的骨髓里面，是套在每個女人身上的緊箍咒，伺機而發，頓了頓后說，“剛才你提起你男朋友，你男朋友知道這事嗎？”

“剛跟他說了，他說他正趕著過來，只是——我不知道他會怎么想。”溫碧華點點頭，忐忑不安地說。

“由著他吧，既然你已經對他坦白了，就等于把包袱卸給了他，他愛怎么想就怎么想，你也左右不了他，是不是？能接受你，那是你的福氣，不能接受，你也不必嘆氣，天涯何處無什么？對，天涯何處無雜草，這世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劉小珊見她神色似有好轉，自己的心情也不像剛才見到她時那么壓抑了，開起玩笑來。

溫碧華也會意，羞澀地一笑，說：“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就喜歡這一棵‘雜草’，別的也看不上。”

正笑鬧著，溫碧華的男朋友進來了，進來后，并不說一話，只是緊緊地擁抱著溫碧華。

劉小珊識趣地站了起來，跟溫碧華的堂姐打了個眼色，掩上了房間門，走出了外面。

太陽已經西斜，一抹殘輝透過那薄薄的云層，傾瀉而下，將所有的建筑物都裝飾得富麗堂皇。夕陽無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