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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秦法

  • 大話秦國
  • 喚雨
  • 2629字
  • 2017-05-22 17:14:46

戰國之世,求變求新乃天下潮流,守舊復古遭天下唾棄。秦國世族本不守舊,但出了衛鞅這個人,秦國世族竟是顯得迂腐不堪。

衛鞅就像生生別進秦國的一個巨大楔子,將廟堂框架擠得嘎吱嘎吱幾乎要爆裂開來,而被擠得最癟的,是他甘龍!嬴虔雖然失掉了左庶長,但畢竟還是公族太子傅、上將軍,又是國君長兄,畢竟還有幾分軍權。公孫賈和杜摯雖然失掉了實權,然畢竟進入了廟堂大臣之列。惟有自己這個兩朝元老上大夫主政大臣,竟只落得個太師名號!

太師,這是個早已經被天下遺忘的上古名號,所謂“協理陰陽,貫通天人,安撫四邦”,在山東六國早已經嗤之以鼻,無人理睬。

而今,他卻偏偏就成了這樣的老太師,甘龍如何能不感到窩囊齷齪?

雖然窩囊,雖然齷齪,外表上甘龍可是從容鎮靜,該做的照做,該說的照說,沒有一絲難堪尷尬。

他內心非常清楚,和衛鞅的較量是漫長的,至少在秦國沒有強大以前、在秦公對衛鞅沒有喪失信任以前,衛鞅很難被扳倒。然則他堅信一點,象衛鞅這樣的能事權臣,遲早會出紕漏。每有紕漏而攻之,日積月累,衛鞅的根基將會被一點一滴的蠶食。

甘龍便打算用這招‘蠶攻’來對付衛鞅,就是在悠悠歲月中埋下吞噬衛鞅的土壤,就象鯀的“息壤”一樣無限增長,然后將衛鞅拽進無底深淵,永不翻身。

他此時有一種內心扭曲般的使命——在秦國撒播‘反鞅’種子,必須是他,絕不能是別人!只有這樣,在衛鞅倒臺的那一天,他才會有真正的勝利感。

就在剛才長子甘成將秦王孫嬴過回到櫟陽的消息告訴他后,他覺得這是一個絆倒衛鞅的機會,就算不能讓衛鞅萬劫不復,也要讓他和嬴渠梁之間生出不可愈合的裂縫。

不經意間,墨家弟子針對嬴渠梁和衛鞅的行動,以及嬴過對墨家弟子的調查,都被這個躲藏在秦國朝野的白發羽梟所利用,正所謂禍國亂民,不動聲色。

經過一番調查,甘龍和甘成父子查明來櫟陽的這幫墨家弟子領頭的叫馮笛,馮笛雖是墨家內門中輩分最低的關門弟子,但他的學識和脈術早已超越同門師兄弟,而且還機緣巧合得到第三任墨家巨子然黑留下的墨眉神兵,被指定為禽滑厘下一任墨家巨子接班人,所以墨家現任巨子禽滑厘對他特別器重,有意栽培。(關于墨家巨子這一塊兒,前文有小小的改動)

馮笛帶領著精通百工之術的相里勤大師,掌握萬般機關暗門的鄧陵子,以及墨家第一脈術高手荊南,在半月前扮作商人潛入秦國櫟陽,正在等待機會完成巨子令上的任務。

馮笛雖然修為只有洗髓境巔峰,但手中墨眉卻是鎮派之寶,紋耀神兵,但因為他自身境界太低,完全發揮不出的墨眉的真正威力,以甘成現在紫府境后期的境界,倒是不太擔心這個馮笛。

但馮笛手下邊的三位大師,每一人的修為都在通幽初境,想要在他們身上下手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甘成暗中想好對策,找機會將這通幽境三人引開,然后再下手。

嬴過從左庶長府回到渭風古寓,踏踏實實地睡了一個好覺,然后第二天進宮拜見父母親,以及爺爺和叔公,他們現在都忙著變法,對嬴過突然回秦都沒怎么放到心上。

對此,嬴過倒是覺得這樣很好,沒有爺爺和叔公們從中干預,他就可以放開手腳調查墨家弟子入秦一事。

白起和裴允人幫著嬴過在櫟陽城中上下奔走,逐漸弄清楚墨家來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對于這位擁有墨眉神兵的馮笛,他感到有些意外。

青藍武會一戰后,馮笛的修為精進不少,處于洗髓境巔峰,隱隱有步入紫府境初期的勢頭,而他手下邊的三個大師,相里勤,鄧陵子和荊南修為深不可測。

嬴過沒想到馮笛在墨家中會有如此高的地位,居然能夠使喚修為遠超他之上的墨家強者,便猜測可能是他手中墨眉的緣由。

別國都說秦法嚴苛,但嬴過認為,這種戰時近乎苛刻的變法無疑是最適合秦國當下國情的,所謂久病之國當振之以猛,才能起死回生。

秦人粗獷,快意恩仇,一言不合就朝人身上戳幾百個窟窿,所以才要明令禁止私斗,但也不能盤整過細,只要沒鬧出人命,沒損失國家財產,在衛鞅的新法中便不算私斗,便不能治罪,這也正好緩沖一下秦人深入骨髓的決斗之風。

極度完美的事情在世上是不存在的,天地萬物皆有瑕疵,秦國新法也一樣,既要改變國家落后的現狀,而又要保證朝野不會發生混亂,其中恰當的取舍是很難做到的,就像這私斗治罪,既不能治死也不能不治,所以就會出現漏洞。

在渭水大刑過后,盤根錯節的老氏族們紛紛噤聲,都在私下里尋找著新法的漏洞,來保全自己所剩無幾的利益,對于私斗治罪,他們依舊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但決然不會出手殺人。

這一點在嬴渠梁和衛鞅心中是清楚的,但他們變法的目的是為了秦國人強馬壯,只要不死人,只要秦國人口沒有因為私斗而減少,衛鞅說:既然他們喜歡打就讓他們打好了,多打打還能強身健體,但只要鬧出人命,就依法懲處殺人者。

甘龍和老氏族們對這一點明白的很,他們深知衛鞅新法的最大漏洞就是,法治不誅心,誅心非法治,先有罪行而后才能治罪。

白起探查到墨家此行的領頭人物馮笛,經常在左庶長府宮墻外的一家客棧中活動,便決定動身去會會他。

這家客棧坐落在環繞宮廷四周的街道上,而左庶長府的位置在王廷之內緊挨著宮墻,隔著一堵宮墻,外邊就是大街,左庶長府正好和這家‘洛川’客棧隔墻靠在一起。

嬴過拿著騎士短劍來到洛川客棧門口,此處地理位置很好,所以生意興隆紅火,時常有王宮里的氏族們出來聚餐。

抬眼看去,馮笛正和他帶來的三位墨家大師坐在臨街的一張桌子上,正低頭商量著什么事情。

嬴過非常不解,他們別的客棧不去,為何單單選擇在此處議事,而且是每三天在此碰一回面,似乎是在匯總各方消息,暗中謀劃著什么大事。

走進客棧后,嬴過在靠近他們的桌旁坐下,屁股剛一貼到坐墊,便看見一位塊頭很大的氏族子弟朝馮笛他們走了過去,手里拿著一把長劍。

凝神望去,心中一驚,那人便是老甘龍的長子甘成,紫府境中期修為,雖然很有才學,脈術也數一數二,但甘龍既不讓他當官,也不讓他從軍,而是成天讓他跟在自己身后瞎轉悠。

甘成走到馮笛的桌旁,將長劍在桌子上一頓,然后朝他們嚷嚷起來:

“走開,這桌是咱們太師府預定的。”

馮笛見有人來尋釁,右手落到桌旁的墨眉上,好奇地反問道:

“秦國新法中可有坐席預定這一條啊?”

“在秦國,別人懼怕秦法,老子不怕。”

說完,一掌拍在桌面上,發出雷霆巨吼,將旁邊送茶水的伙計嚇得一抖,茶水差點掉到地上。

新法中,有罪行才能治罪,而無論何種言語,只要不叛國,便不能作為刑罰依據,所以甘成可以嘴上不服氣。

馮笛站起身來,貌似很生氣,兩片嘴唇微微顫抖,怒聲道:

“你找打!”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火冒三丈,一言不合又要打斗,嬴過仔細瞧了瞧他們的修為,如果真打起來,就算馮笛擁有紋耀神兵墨眉劍,也會被甘成悶揍一頓,但馮笛身旁一直沉默的三人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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