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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靈光突現

咚的一聲,油燈倒在了桌面上,龍天擎從夢中被驚醒,這才發現手中的紅色絹布被蘸上了火油,已被燒毀大半。油燈倒在了他的衣袖上,所幸水漬未干才沒有被點著。

兩只發結被他護在了臂彎下沒有絲毫的損壞,原本包裹它們的紅布已經不能用了,龍天擎從衣服上扯下一塊里料重新將發結包裹好放進懷里。這才扶起油燈,撣拭自己被弄臟的衣袖。

夢中的情景還未來得及從腦海中散去,四哥府中飄飛如羽的雪花落滿了心頭,黯然熄滅的花燈孤寂地在水面上散落漂浮,隱隱地像要訴說什么。

紅色的身影越飛越遠,他怎么追也追不上。

自嘲地笑了笑,心兒的輕功獨步天下,連皇嫂這個武林盟主都不是她的對手,自己又如何能追上。

撣拭的手停住了動作,電光火石般閃過的念頭在重重迷霧中點燃了一絲亮光。上次在萬花山莊,許多人都向皇嫂打聽花神醫的下落,甚至還有以輕功見長的俠士想找心兒砌磋比試,結果那幾人都被皇嫂給比了下去。初進宮的那一日,親眼見過她們姐妹過招,心兒的輕功遠遠勝過皇嫂的。

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應該是個極為重要的線索。

龍天擎鎖眉踱步,在山洞內沉思不語,腦中將整件事情重新梳理一遍,認真仔細地尋找著微乎其微的線索。

曲清和幫助心兒從自己手中逃脫…………心兒潛入地宮打傷假冒九公主的人…………余黨追殺心兒至云頂雪峰…………漫山遍野的沖天火光…………

火光閃過迷霧消散,是火光,是火光。

夢境中,花燈上落下的幾點雪花融化成水之后足以澆熄燈內燭火。

醒來后,油燈無法燒灼尚有水意的衣袖,蘸了燈油的紅布輕易被點燃。

云頂雪峰上,終年積雪不化,海般浩瀚的梅林也是白雪壓枝冷梅掛霜,如何輕易就被放了火。就算是起火,以心兒師徒的武功和對環境的熟悉,想要逃離應當不難。怎么可能被活活燒死在茅屋中。曲清和的武功不弱,擅用音律攝人心弦,那日相隔數里他的琴聲也足以令眾將士意志混亂,竟然也需散盡功力奏出九弦音才能帶著燕飛脫身。

雪峰上的那場大火定然另有隱情,追上山的那幫人也絕不是泛泛之輩。



棲鳳宮中,鳳翱翔聽了龍天擎的分析,柳眉深鎖良久不語。

“皇嫂,我們疏忽了最重要的一點。”

“六叔請講。”

“心兒聰明機智,但凡行事必定計劃周詳。按照燕飛的回憶,心兒在地宮中不敵對手,才被童星明等人一路追趕至雪峰的。”

“是啊,師妹向來孝敬師傅,應當不會引得賊人前去連累了師傅。”

“如果是有人存心布了局,引得她不得不去呢?”

“什么樣的局能引得心兒不計后果地奔赴雪峰?明知是死路一條還要毅然前往?”

龍天擎眉骨深沉,認真考慮了半天才開口道出心中所想“有一種情況,心兒會明知死路也要回雪峰。”

“什么情況?”

“用師父的安危來要脅她,她必定會回雪峰搭救。”

“師父是位武藝高強的世外高人,怎么會被人制服?就算真的遭人暗算,心兒為何不設法通知我去搭救?”

“皇嫂有所不知,你師尊他老人家正是前朝那位對政局灰心失望而自愿放棄身份地位,獨自游歷天下的老皇叔。”

“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師傅為何還要收我為徒。他早知道我要嫁進皇室的。”鳳翱翔無法接受小叔所講的理由,當日聽六叔親口講出師妹是前朝公主的事實,她在短暫的驚訝過后尚能坦然接受。如果教她文學武功的師父也是前朝皇室的人,那自己這幾年豈不是一直被亡國余黨所教導,被人稱贊的治國理政之道不都是傳承自前朝。

“他老人家收你為徒確是有良苦用心的。”再次憶起過往那個讓他最后悔的夜晚,如果真的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順應自己的心,不去懷疑那個對他坦誠相對的人,還要給她許下永世不變的承諾,揭開她的面具輕擁佳人入懷,用自己的臂膀護衛她的笑靨如花。

靜靜地聽龍天擎說完原委,鳳翱翔面向雪峰的方向而站,不知該做何言語。師傅帶她上山雖然是為了師妹,但是也確實將一身文治武功傾襄相授,自己能夠如此出類拔萃正是因為拜了這位滿腹經綸的師傅。三年前師傅送自己下山時神情頗為不舍,朝夕相處的時光讓鳳翱翔對那位老人家產生了亦師亦父的情結,沒想到那一別盡成陰陽相隔,更沒想到的是潔白無暇的雪峰上竟然隱藏了這樣的秘密。

細細想起過往點滴,深信師傅是真的放下了家族私欲以天下大局為重的。在雪峰上的五年,他不但從未講過一句不滿于天朝統治的話,更是未曾提過前朝的任何得失。只是將自古帝王將相之道精心傳授,還放她們姐倆闖蕩江湖親眼見證平民百姓的生活,要她們真正學會先天下之憂而憂。

“師父和師妹絕不會謀反的。”十指緊扣住窗沿,長長的指甲在紅木窗格上刻下了淺淺的劃痕,精心教導天朝國母的人怎么會存了叛亂的心“究竟是誰?如此心狠手辣,又能有如此的實力毀了整座山頭。”

“應當不是童星明。”

“何以見得?”

“性命攸關,面對自己的兄長,心兒不可能不說出實情。”

“說出實情又怎么樣,童星明早就糊里糊涂認了容媚嫣當妹妹了,哪里還聽得下師妹的話。”

“可是雪峰上還有知曉其中原委的皇叔公在,見到他們兄妹相殘,皇叔公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講。只有一種可能~~~~~~~~~”

“在此之前師傅就已被人挾持,所以師妹不敢道出實情。”

“對。而且此人事先布下了陷阱,心兒不顧危險沖進茅屋救人時,中了賊人事先設下的圈套以至于被困茅屋中無法逃生。”狠狠地說完,掌中的茶杯不知何時已被捏碎,手法精細的瓷片刺破了掌心都未覺疼痛。

龍天威議完國事和龍天宇一起踏進棲鳳宮時,見到弟弟一動不動地坐在椅中,右手正在流血。鳳翱翔則背對著他臉色陰暗地面向窗外眺望雪峰的方向,指甲中嵌滿了紅色木屑。殿內的氣息低壓沉悶,狂風驟雨前的駭人寧靜。

兩兄弟對望了一眼,龍天宇走過去抬起弟弟的手查看。正要差人去請御醫,遭到龍天擎的阻攔,也不說明原由,徑自取出懷中的汗巾草草包扎了一下傷口。

龍天威則走近窗邊攬過妻子的肩,鳳翱翔不吭聲,兩眼依舊真瞪著窗外。于是他也是什么都沒問,只拔下妻子發間的金釵細細地為她挑出指甲中的木屑。直到雜物除凈,鳳翱翔才側首看了夫君一眼“三哥為何不問?”

“能讓你如此動怒,也不難猜出原因。”

“那三哥意欲何為?”

將金釵重新插回妻子發間,扶著妻子在廳中主位上坐好,又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六弟。龍天威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將碧波取來的治傷靈藥親自放在了六弟的手中“身為兄長,為兄希望你的傷快點痊愈;身為夫君,為夫不想妻兒郁郁寡歡;身為天子,朕不能讓有功之臣含冤莫白。”

“臣弟謝過皇上成全。”

雖然身為親王又執掌輔國璽印,但是天朝皇權的威望至高無上。前朝余黨一案牽連甚廣,能夠設計利用堂堂兵部尚書的,朝中只有寥寥幾人。單憑輔國王爺的權力想要搬動他們還要費一番力氣,如今得到了皇上金口玉言的承諾,龍天擎才可真正放開手腳調動一切勢力去徹查。

“此事無需言謝,朕也只是想剔除心懷不軌之人。”伸手扶起弟弟,正色言道“有件事朕要有言在先。”

“臣弟謹遵皇兄教誨。”

“朕只是想提醒你,目前案情撲朔迷離真相尚未查明,萬一個中原因并非你我想像的那樣”留意到弟弟微變了臉色,龍天威的語氣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朕希望你以天下為重,摒棄兒女情長。”

“臣弟知道自己的身份,先為天朝之臣爾后才是龍氏子孫。皇兄請放心,父皇留下的江山斷不會毀在我的手里。”

鄭重承諾過后,龍天擎依君臣之禮跪安退宮。他知道兄長所講的這番話是已超出了兄弟情誼,是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對他講的。之前施計抓獲了容家不過才是揭露了冰山一角,風平浪靜的海面下所隱藏著真正的滔天巨浪。

兄長是暴露于人前的皇帝,有許多事不宜親自動手,只能假手于親信之人。正如之前他暗中默許心兒滅射月在先收復追日和斬星在后,還有削弱功勛卓越的孔太傅勢力的等等行為,這些事情表面上看來皇帝是毫不知情,實際上他早就心知肚明只不過是不好挑明而已。

龍天擎自幼跟著當太子的哥哥一起治理國事,自然了解三哥的脾氣稟性,他是不想讓自己的親弟弟陷入黨爭太深,所以才會選中了心兒這樣的殿外之臣。當初同意四哥娶心兒,只怕也是想讓四哥身邊有個足智多謀的軍師時時加以輔佐而已。

“六弟,剛剛三哥的話,你真的聽明白了嗎?”策馬追上來的龍天宇好心地提醒弟弟,他粗獷愚鈍卻也不難猜出棲鳳宮中的那番對話是另有所指。

“四哥是指哪句?”

“三哥最后說的那句,案情水落石出之后希望你以天下為重。”

“四哥”勒緊韁繩,止住了雪歌前行的腳步,龍天擎轉身正視著四哥“我也說過了,身在帝王家必須先為臣后為弟。”

“若是童星明不能知難而退,仍然想恢復童氏河山,你要如何處之?他可是心兒唯一的親人了,你我都知道心兒當初答應嫁進宇王府的真正目的。”

微微笑了笑,抬眼看著遠處的疊嶂山巒,胸前的發結又在糾緊纏繞“四哥,心兒制出八陣圖的目的是為了穩定萬里江山,我不會讓她的心血白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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