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龍瀟殿，楚承熙同皇后便漫步在宮道上。楚承熙本是擔心皇后身子受不了，要坐車輦回去的。但，皇后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與他這么走著了，執意要散步，楚承熙只有作罷。

“皇上，咱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走過了。”皇后輕輕說道，嘆息自她祁福回來以后，楚承熙的改變。

“馨兒，對不起，這段時間，朕冷落你了。”楚承熙抱歉地說。他也不知為何自己從前對皇后的情，如今，卻都敵不過對茗若的一半。

“皇上，別這么說。若兒那么可愛，您愛她，臣妾也不覺得奇怪。”皇后笑了笑，轉頭看向邊上的花草。

“馨兒……”楚承熙對于皇后竟然了然于心，卻還是愿意對茗若如此關懷很是感動。他很欣慰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一直以來，她都是個大度之人。

“呵呵，別這么看臣妾。臣妾并不是那么心胸寬廣之人。”皇后笑了笑，迎接著楚承熙不解的目光，繼續說道，“只是，臣妾愛皇上，但皇上愛若兒，臣妾便會愛皇上所愛，與您一同愛若兒。”

皇后的話讓楚承熙深深觸動了，他從來不明白，皇后的愛，竟如此偉大。他一直以為，她不過是天生善良大方罷了，卻沒想到，一切的忍讓，不過都是因為自己罷了。

皇后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不再多說，只是靠近了楚承熙那么一點，低聲說道，“如今，若兒不在，您能否再像從前一般，牽著我，走過這條路。”

楚承熙看著皇后，心里顫動著，伸出手，緊緊握住皇后冰涼的手，感覺到了她的冰冷，沉默許久的他終于開口，“馨兒，手怎么如此冰涼，要注意身子。”

皇后轉過臉龐，沖他溫柔地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嘆道，“臣妾在想，待到你我年華老去時，您是否還會這樣牽著臣妾的手，走在這條宮道上。”

已是深深陷入皇后給他的感動中的楚承熙，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會。待到朕和馨兒都變成老公公、老婆婆以后，朕還會關懷馨兒，在乎馨兒。因為，馨兒，是朕永遠無法失去的親人。”是的，親人，也許從前的懵懂情愫并非愛情，他對皇后，從未有過對茗若的患得患失。但，在一起多年，他對皇后，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許，這便是親情吧。一種，沒有血緣關系的親情。

“親人？”皇后重復了一遍，臉上雖微笑，心里卻顫抖不已。你果然已經不再愛我，如此著急地便想讓我明白，你是愛茗若的，是嗎？

“嗯，親人。馨兒，你說好嗎？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你我，都會永遠相守著彼此。為我們無法失去的親情。”楚承熙將皇后摟進懷中，說道。

“好。”皇后笑了笑。她覺得不好又如何，是否你就可以改變你的想法，忽略你的心。親情便親情吧，這樣，最起碼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待到你心上的那個人消失以后，你也會慢慢便把我放回你的心中了。

兩人就這樣慢慢走著，也很快，便到了鳴鳳殿。走至殿中，楚承熙擁著皇后到了內室，扶她在床上躺好，“馨兒，你好好休息吧，朕……”他本是想說他改日再來的。可皇后卻笑了笑說，“嗯，您回去看若兒吧，她一個人，今日又受了涼，必定會想要你陪在她身邊的。”

“馨兒……”楚承熙看著這樣的皇后，滿心傷痕，卻還是關心著別人的皇后，竟，無法把后面的話說出口了。無奈地笑笑，楚承熙說道，“誰說朕要回去了，朕……今夜便在這陪著馨兒。”

“皇上，可是若兒……”皇后擔憂地問道。

“若兒……若兒在龍瀟殿，一大群宮女太監會守著她的。”楚承熙刻意讓自己不去想那個身影，這么說著，像是在說給皇后聽，但其實，是在說服他自己吧。

“皇上您真的要留下來？”皇后笑著問道。

“嗯，當然，馨兒快休息吧，朕就在這。”楚承熙也是一笑，心里，卻有一處被牽動著，讓他總是不安。

“那您便上來躺著吧，總不能，臣妾還讓您在這坐一夜不成。”皇后說著，便向內挪了挪位置，示意楚承熙躺她身旁。

楚承熙愣了愣，便在她騰出的床上躺了下來，皇后便順勢靠在他的懷里，愜意地微閉眼睛，“很久，沒有在夜里擁有皇上您的懷抱了。”

“呵呵，傻馨兒，快睡吧……”楚承熙聽到她的話，笑了笑，逼迫自己趕緊忘記腦中的那張面孔。

“嗯。”點了點頭，皇后安心地閉上眼睛，她知道，今夜，他不會離去。此時的她，是溫和而沒有戾氣的，只因為，此刻，她滿心是愛。

而在龍瀟殿左等又盼都不見楚承熙回來的茗若，很快便意識到他今晚，定是宿在鳴鳳殿了。果然，林德全不久便進來稟報，他今夜不回來了。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緩緩地躺了下來，依舊盯著房梁發呆，今夜，是住進正殿這么久，他第一次沒有回來吧。以前，無論多晚，他都會在半夜將她摟進懷中。

也許，今夜，注定孤獨。

不知想了多久，漸漸感到困倦的她，便緩緩閉上眼睛。但是，沒有他的夜晚，終究是無法安睡的。在一個夢靨的驚醒過后，她不自覺地驚坐了起來。

看到一旁空空的位置，許久，她才想起來，今夜，他應該是在鳴鳳殿的。想抑制住心中不安狂跳的心，可是，強烈襲上心頭的恐懼卻讓她久久無法平靜。

抱著膝，她將自己縮在床頭，瞪著明亮的眼睛，環視著殿內的擺設。微微的燭火搖曳，將她的小小身影，在墻上，投下一處幽深的倒影。此刻，她竟被自己的影子嚇壞。

不敢挪動身子，甚至已是全身酸麻了，她也不敢稍微顫抖，眼眸，死死盯著墻上的那抹陰影，她悲哀地想，太陽，躲到了哪里？

就這樣坐了一夜，直到天邊漸漸泛白，她一夜懸掛的心，才終于慢慢放下，正欲躺下，卻發現自己已經僵在了那里。

無奈地嘆了口氣，卻聽到了一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很快，她便看見了楚承熙氣喘吁吁地來到自己面前。看著他累到的樣子，茗若勾起一抹笑容，“承熙，怎么了？誰追你了，這么累？”

“若兒，你起來了？還是一夜未合眼？”楚承熙吃驚地看著茗若那張比昨日更加蒼白的臉，擔憂地問。說是問，其實他已經篤定她昨夜一定就是像現在這個姿勢這樣，坐了一晚。

沒有回答，茗若笑了笑，動了動身子，看了看枕頭，便要躺下。被瞬間被楚承熙擁在了懷中。

“我沒事呢，你別擔心。”茗若微笑著，手撫上他的背，輕輕拍打著，給予她的安慰。

“若兒，對不起，我不想讓馨兒傷心，她進宮那么多年，一直都有許多委屈。”楚承熙并不想隱瞞茗若他的想法。

茗若笑了笑，心里想到，你說的皇后所受的委屈，怕都是她給別的宮妃的吧。但是，她不愿在背后說她，她若愿意繼續演戲，那么，就讓她自導自演，好好暢快地扮演著她戲里的女主角吧。輕輕開口，她說道，“我知道，別道歉，你做的，沒錯。”

脫離開他的懷抱，茗若小手輕撫楚承熙的臉龐，輕松地笑道，“你快去上朝吧，我休息一會，好嗎？”

“我陪你吧。”楚承熙說著，便要擁茗若躺下。但卻被茗若擋了住，“快去上朝，白晝，我不怕。”

“若兒……”楚承熙無奈，一個晚上的思念，他很想陪她。

“去吧。下完朝再過來陪我，輕聲著，別吵醒我噢。”茗若假意板著臉說，便躺了下來，不再理會他。

“唉，好吧。”楚承熙點點頭，一步三回眸地看了看床上的茗若，終于還是去了前朝。

確定了楚承熙走后，茗若睜開眼睛，依舊毫無睡意地，望著自己心中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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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說：無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