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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生命 已降到冰點

什么時候我才能,不再有煩惱,不會再有寂寞,能夠如這只狗一般得灑脫和超然?等到這一天,又將要經過何等漫長,而又艱難地掙扎啊?但不管有多苦,只能是默默地忍受,我已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了。想到這里王夢遠長長地嘆口氣。這時,那只狗可能是聽到了動靜,睜開眼看了看他,就懶洋洋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又伸了一個大大斤懶腰之后,便調頭就走了。

王夢遠又一次無奈的想:我確實是一個不幸之人,真的是倒霉到家了。就連這樣的一只狗,也是不愿意搭理我。一見我來了,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已被整個世界所徹底地拋棄,只能輾轉在塵世邊緣的一個角落里,艱難而又痛苦的活著,屬于我的將是永恒的孤獨和寂寞。

王夢遠正胡亂地想著,這時卻從馬路對過走來了一個人,他一路東張西望著朝這邊走來。等一直到了王夢遠的面前,這人才對坐在石椅上的王夢遠說:“對不起!請問一下:8路汽車站在哪兒?”

王夢遠就從石椅上站了起來,極為真誠地用手指著,前面不遠處路邊上的一個公共汽車站牌,熱情地對他說道:“就在前面,你一直朝前走,再能有兩百多米就到了。”

那人向王夢遠所指的方向,仔細地看了一下,又真誠的道了謝,才向那個車站走去。王夢遠目送著那個身影漸漸走遠,又看到他在站牌下站定了。過了一會兒汽車就來了,車上卻滿滿的全是人,那人就用力地擠了上去,過后車門就費力地關上了。那輛汽車就載著這一大堆的人,又很快地駛遠了……

王夢遠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這一切,沒想到心底竟涌上了,一絲絲久違的暖意。雖然這溫暖,這那樣的微弱,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這令他覺得是又驚又喜。他依舊還是坐在那個石椅上,卻自從他休息以來,第一次開始去認真地,分析起自己感受和心情來。

王夢遠默默地想著:一方面可能是因為,終于能有一個陌生人,來和我說話了,使這死水一般沉悶的生活,又皺起了一絲微瀾。仿佛這緊緊圍困著我的,如銅墻鐵壁般的寂寞,有了一絲松動,終于從中透進了一縷,極其珍貴的光亮。另一方面,我也感到自己對別人,還能夠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這說明自己還有點用,并不是個徹頭徹底的大廢物……

又過了幾天,王夢遠突然不無惆悵地想道:在書里或是電影的結尾處,說一個人瘋了,一個凄美故事也就隨之結束了。可是我瘋了,但我的人生,卻并未就此結束。我還必須要去鼓起,這所剩無幾的勇氣,竭盡全力去面對,這樣殘破不堪的殘局。我真希望自己能,一下子神采奕奕的,出現在另一個時空里……要是真的能如此,那該有多好呀?

又過了幾天,王夢遠終于把那篇小說看完了,看完之后就再也沒有找到,其它什么能讀完的書了。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時間的腳步似乎在他的,痛苦之中永遠的停滯不前了。這時外界的種種干擾,已經完全消失了,痛苦,來源自他寂寞的內心。他感到人世間所有的苦難,統統都堆集到了他破碎不堪的心上。

因為無法得到新書籍的滋養,所以在無數個十分無奈,而又極為寂寞的日子里,王夢遠就又會不由自主的要去,再一次回想那部對他來說,已是十分珍貴的小說。并且會又一次不自覺的,將自己同那個不幸的張永璘,再做一番相互的比較。

那個張永璘雖然饑餓,而又貧窮,但他卻是個健康的人――有著十分堅韌的神經??晌覅s有著精神的疾病――是個在精神上有嚴重殘疾的人,這個世界不再是屬于我的了,像我這一類型的人,只能被一個看不見的掃帚,毫不留情地掃入人類的廢品堆里。

我最終只能是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借助于父母的保護,痛苦而又寂寞的茍延殘喘著。我的命運就只能是如此,早就已經注定!而我的生命也注定了,將會充滿孤苦和絕望。這些就是我人生,那最為真切的面目。盡管是如此得慘不忍睹,卻是我實實在在的生命。

面對著如此尷尬的人生,我還能怎樣呢?只能是一籌莫展,痛不欲生了?,F在的我,十分沉痛的認為:生存,是一件萬分痛苦的事情!活著,只是在忍受著無休無止的煎熬,比死要困難了許多!相反死,卻可以使一切都能,得到永久的解脫!

于是,王夢遠便認真的開始為自己,設想出各種各樣的死法。接著他又開始在:跳長江,跳樓,撞汽車,喝農藥,吃安眠藥與割腕之間,反反復復的比較著,在其中進行著嚴肅的篩選。因為這將是他,在自己的人生之中,所涂抹下的最后一筆了,所以他力圖能做到,盡量的完美一些。

可是平日里,連雞也不會殺的王夢遠,卻試圖要親手結束掉自己的性命,這對他而言,確實并不是一件易事。更何況昔日的王夢遠,曾是怎樣得熱愛自己的生命啊?他曾希望生命的火焰,能蓬蓬勃勃的燃燒;也曾堅信此生自己一定能,做出一些震撼人心的大事來。

可是現在那些曾經的向往,卻如浮云一般,被大風給統統的吹散了。那種種傷心的往事,已經不堪回首。不過直到此時,王夢遠的心中還殘存著,最后一絲的僥幸:只要是留下了這條性命,也許有朝一日一切都,可能會發生改變的。留下我的生命,也就留下了最后的一絲希望。

而如果現在,我真的就死了,那么一切也就徹底地結束了。這樣的結局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我要留下這最后的一線希望給自己;給我的人生和生命……這件對他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大事,就這樣在左右為難之中,被一再地耽擱了下來。王夢遠的生命,依然在絕望的痛苦,與痛苦的絕望之間,艱難而又孤寂得默默延續著。

就這樣王夢遠在絕望的孤寂之中,一直苦苦地輾轉了三個多月,這時他將改變自己處境的希望,忽而又寄托到上班之上。他想:上班之后現在這種,極為可怕的孤寂,也就能得到徹底的改善了。反正在家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目前的這種處境,實在是令人無法承受了……

在王夢遠竭力的要求之下,他父親終于同意:將每天的藥量,偷偷地減去兩顆,這樣他每日吃四顆藥也就行了。于是王夢遠,就在減藥后的第四天,又重新回到單位里,開始繼續上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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