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纖,老媽叫你今天回家吃飯,你在哪兒呢,怎么剛才往你公司打電話,人家告訴我你大小姐早就辭職了,這么大的事我們怎么不知道啊?!?
顧小纖正欲解釋,轉(zhuǎn)眼間見到一個拿著公文包在大雨中奔跑的男人,然后在大門口停住,一扭身進了轉(zhuǎn)門,然后拿起電話熟練的按了幾個號,喊一個叫王勁松的名字。在他喊出這個名字的當口,顧小纖頓時警覺的回過神來,她來不及和妹妹顧小果說再見,就匆匆掛斷了電話,尾隨這個邊走邊打電話的男子進了電梯。
電梯很大,能容納十多個人,此時因為已過下班時間,電梯里沒有人,顧小纖幾乎能聽見這個男人的心跳聲。
他就是那個她尋找了多日的男人,聲線象極了歐小輝。然而他確確實實不是歐小輝,盡管他們有著一樣的聲音,相同的身高和同樣的雙眼皮,然而他的確是另外一個人。
他似乎感覺有人用熱辣的目光注視著他,于是有些不自在的掛斷了電話,然后友好的沖顧小纖點點頭。顧小纖幾乎脫口而出:你是歐小輝嗎。
然而她終究什么都沒問,她心里無比清楚他不會是歐小輝,也不會與歐小輝有任何聯(lián)系。他們的眼神不同,歲數(shù)也有相差,眼前這個男人,應該有三十五六的樣子,而歐小輝才二十七。何況雖然歐小輝已經(jīng)失蹤多年,但至少看到她還不至于認不出來。
她突然懊惱起來,有些忿忿的別過臉去,幾個月的守候終究沒有能迎來和歐小輝的再次相遇,而且自己還為自己那可恨的幻想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甚至丟了工作。
電梯里的男人伸出手來:我是麥子樂,來這里找朋友,你是在這里上班嗎?
她擠出一絲微笑:不,我找人,和你一樣。
電梯上了二十一樓,那個叫麥子樂的男人對顧小纖很有禮貌的說再見,然后進了一家外貿(mào)公司。顧小纖怕引起對方的懷疑,也只好出了電梯,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確認麥子樂已經(jīng)走遠了,她方才從黑暗里走出,然后伸手摁了往下的電梯箭頭。
顧小纖的淚,再次從眼眶中不由自主的掉下,砸在腳背上,噗噗作響,一顆連著一顆。她也說不清怎么有那么多的淚,在歐小輝離開的日子,她已經(jīng)流盡了一生的淚水。
顧小纖當年也發(fā)現(xiàn)在歐小輝照顧她的同時,身邊有另外一個女孩也得以垂青,她經(jīng)常能看到他和她并肩走在校園的中央大道,開心的談論,那個女孩不算漂亮,氣質(zhì)卻很優(yōu)雅。在籃球場的邊緣,她經(jīng)??梢钥吹剿氖种斜е鴼W小輝那散發(fā)著青春汗水的外套,幸福的看著他上下跳躍,奪球進攻,然后在休息時,他會沖到她身邊,拿過她早已準備的礦泉水,一仰脖咕嚕嚕的喝下,然后沖她微笑了一下,再跳躍著離開。
這個微笑時常刺痛著顧小纖的神經(jīng),她隱隱約約感覺歐小輝和她之間隔了條看不見的溝。她的心微微的疼起來,她想起他給她的那個微笑,在多年前的軍訓操場上,在看見懷中的她醒來的那一刻,也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那是個溫柔的令人心醉的微笑。
當宿舍里的好朋友們都開始在情人節(jié)的晚上花枝招展的出門,她知道她要落單了。她趴在鋪有白底碎花床單的小床上細數(shù)過往,給曾經(jīng)的語文老師寫信,那是唯一一個值得用心交流的懂她的老師。她在信中這樣寫道:親愛的老師,今天是情人的節(jié)日,你在哪里呢?身邊有情人的人,會想到孤獨的落單人嗎?我正是這樣的一只落單的翠鳥,孤獨的守候在冰冷的湖泊,水中的魚兒競相歡騰,對我視而不見。
封好信封,顧小纖感覺有些冷,她聽到外面呼呼的風聲,肆無忌憚地刮過她整個青春歲月的天空,她縮了縮脖子,圍上圍巾,出去寄這封短短的信。
她是很想去找歐小輝,她想問清楚當時她問他的那個問題,此時能否給她一個答復。然而她終于還是頹然的放棄了。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么做,她在心里對歐小輝說:老娘不和你計較,總有一天你會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