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討伐射手座，已經過去四十七天。

在這四十七天里，漢墨做了很多事情。

他接連討伐了剩余的七只階段五，消滅了地球上七成的原腸動物，將人類從‘巨石碑’監獄中解放出來。

幾乎可以說是以一己之力，將這個世界從末日邊緣拉回，如果說要評論功績，他毫無疑問是最大的功臣，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

但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他被世人叫做暴君，是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他為了讓人類回歸文明，破壞了九個已經喪失人性的巨石碑地區。為了將被詛咒之子從低賤的地位解放，他惹怒了IISO，與IISO派遣的討伐部隊戰斗，殺死了十萬民警，IP排名前十的民警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為了消滅原腸動物，他逼迫平民走上戰場，導致九百七十萬平民死在原腸動物的攻擊下。

為了殺死天秤座，非洲大陸被打碎成群島。

在暗地里，有人派出五十人的機械化部隊去刺殺他，但都失敗了。那個名為五翔會的組織成員都被他殺死，所有人的尸體在第二天被掛在紀念碑上示眾。

大量試圖研究更強的原腸動物的科學家被他殺死，他把真相公布出來。但沒人相信，人們更愿意相信是他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殺死那些生物學家。

他頒布法令，取消‘被詛咒之子’這一充滿歧視的稱呼，把她們更名為‘原血之子’。

他研制出更完善，成本更低的原血藥劑，分發到每一個被詛咒之子手上，為她們壓制體內的原腸病毒，讓她們在擁有力量的同時，不用擔心被原腸病毒侵蝕。

文化、教育工作，在他的主張下恢復至原腸大戰之前的水平。大量的土地被重新開發利用，種植糧食。

一切都處于起始階段，如果能繼續發展下去，百年內，人類就會重新恢復至戰前水平，甚至因為戰斗時的科技爆發，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此時，漢墨位于亞洲東南部的某個秘密基地。

“你要求的東西，研制成功了。”室戶董拿起一個箱子，把它丟給漢墨，“生物型裝甲，雖然是由天秤座的甲殼制成的，不過因為太薄，防御能力達不到那個級別。對你來說，就是一件衣服而已。你自己的皮膚都比它要堅固，為什么還要弄一套這樣的裝甲？”

“我可不想每次戰斗之后都要光著身子。”漢墨按住箱子上的兩個扣子，將其打開，一個巴掌大小的漆黑裝置躺在里面。他能感覺到它的呼吸，這是一個活著的東西，在裝置中間，是一個血紅色的菱形晶體。

“不是手鐲嗎？”

“時間太緊了，沒辦法再進行壓縮。”室戶董解釋道，她的目光也跟著落在那個腰帶上，“這可是用你的血液培養出的生物，它對你有依賴感，在它的感知里，你就是它的‘母親’。”

“為什么是母親……”漢墨捂住額頭。

“自然界的生物大多數母系生物，而且，它也是用你的基因和原腸病毒培育成的，說是母親很正確。”室戶董調笑了他一下，“把手放在中間的晶體上，你自己和它交流一下，要用什么指令來進行著裝吧。嗯，我覺得‘變身’就挺不錯的。它會把你說的第一句話，作為你‘呼喚’它的名字。”

漢墨此時滿腦子黑線，變身啊，那是小孩子才會追求的東西。

“我追求的是什么？”漢墨將它拿起，放在腰上，裝置兩側伸出大量黑色血絲，纏繞在他腰上，他把手指放在晶體上，撫摸著他，他更感覺到一陣陣脈動從上面傳來。

他默默念出了一句話，在室戶董驚訝地目光下，無數黑色血絲從裝置上爆發出來，將漢墨緊緊纏繞，形成了一具漆黑猙獰的鎧甲。

血紅色的紋路在鎧甲上若隱若現，眼睛的位置是V型的紅色晶體，卻沒有阻擋他的視線。

“它會吸收你的血液，作為活動的能量。戰斗已經結束了，為什么你還要這樣的東西？”

“我的戰斗還沒有結束。”漢墨解釋道，他站在一面玻璃前，看著那充滿不詳氣息的倒影，“這就是我以后要走的路。”

“你到底是什么人？無論怎么尋找，都無法找到你的生活記錄。在半年前憑空出現，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室戶董喃喃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漢墨，響應枉死者的呼救，跨越時空而來。”漢墨接觸裝甲，向外面走去，“通知蒂娜她們，要開始落幕了。”

“你真的要這么做嗎？”室戶董忍不住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活上一千年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只需要過上十幾年，那些人自然會習慣這樣的統治，也會默認原血之子的地位。”

當初在聽到漢墨那個所謂的計劃時，她們都覺得很瘋狂。

將一切的恐懼集中在漢墨身上，讓他成為最惡之人，受盡世人的怨恨，在最后的時刻，讓原血之子殺死他，終結這種獨裁的統治。同時一鼓作氣，把原血之子提升到英雄的地位。

這種犧牲，是她們無法想象的。

“我很肯定，開始吧。”

……

漢墨一步步走到宮殿的陽臺，俯視下方早就集合完畢的人，這些，都是在他的武力下，被迫屈服于他的人。在他們后方，是安排好的記者，準備進行直播。在他們后面，是前來聽這一次演講的平民。

“很好，都來齊了。”漢墨露出滿意的表情，他掃視后方的人群，在那些人群里看到夏世等人，“接下來，我要宣布一件事。”

“我，漢墨！以一己之力，將人類從毀滅的邊緣拯救回來，消除國與國之間的邊界，是世上第一個統一地球的人。我再次宣布，我將以帝王的身份，帶領人類，開啟新的時代！”

“在我的統治下，我不需要無用的人。所有人，按照能力劃分為四等。一等，為沒有任何對帝國發展有用的能力的人，屬于奴隸階級；二等，為能創造經濟的人，為平民階級；三等，為掌握知識的高技術人員；四等，為擁有超人一等的力量的人，與我一樣，屬于統治階級。我不需要弱者，更不需要弱者來管理這唯一的帝國。”

“但凡對帝國沒有貢獻，沒有上進心，單純的浪費糧食的人，一律作為變為奴隸，派遣到戰場前線……”

漢墨一邊說出早已準備好的演講內容，一邊觀察下方的人，他能看到他們眼里的憤怒。他的政策一旦實施，將有七成的人口會被貶為奴隸，派去送死。那些都是他挑選出來的，具有良知、也不會歧視原血之子的人。

時間要到了……

在漢墨心里這樣想的時候，一聲槍響像信號一樣響起，一枚特制的穿甲彈被發射出來，打在漢墨的腹部。他沿著彈道看去，在遠處的高樓上，看到那個女孩。

“蒂娜……”漢墨捂住腹部上的大洞，鮮血從嘴里流出。

如果是半年前，他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以人類的科技，的確有機會殺死他。在經過七個月的時間，他的身體已經可以說是鋼鐵之軀，即使是核彈，也無法傷到他。

但就是在這樣情況下，有一個怪物對他造成了瀕死的傷害，它就是天秤座。那無數的致死性病毒，弱化了他的皮膚，讓他的身體處于一種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

在殺死天秤座后，非洲因那無數的致死性病毒變為死地，雖然說病毒在寄主死完后，很快就消亡。但有相當的一部分，被他保留下來，在來到這里時，他把那些病毒吞服下去，重現了那種虛弱的狀態。

十多個人從下方的人群跳出，一同攻擊漢墨。那些人里，有一大半是原血之子，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

“你們是在找死！”漢墨不斷揮拳，將那些人打飛，露出猙獰的表情，沖向蒂娜的位置。

那些被打飛的人里，有幾個拖著重傷之軀，緊跟了上去。

和計劃的一樣，漢墨來到了一個無人的空地上。而在他前方百米遠的大樓上，蒂娜拿出一個遙控，用那還在不斷流淚的雙眼，看著漢墨，哽咽著說道，“再見了，歐尼醬。”

漢墨抬起頭，對她露出笑容，“再見，蒂娜。”

下一刻，蒂娜按下按鈕，巨大的爆炸瞬間吞噬了漢墨。火焰直沖天上，一朵蘑菇云在上方出現，宣告漢墨的離去。

……

“又見面了。”漢墨無力地躺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間里。

“是啊。我在這里，再次感謝你的拯救。”世界站在漢墨前方，雙手疊放在腹部，對他深深地鞠躬，“我已經幫你排除了體內的病毒，還有這個東西，‘罪孽’。為什么你要用這個名字。”

“這是我的罪孽，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漢墨接過罪孽，它很快就伸出一根根血絲形成觸手，吸附在漢墨身上，吸收那些血液。

在沒有病毒壓制的情況下，漢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很快，他就完好無損的站起身來。

“下一個需要拯救的人，是誰。”

“不需要休息一下嗎？你的精神狀態還沒恢復好。”世界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

“不用了。”漢墨搖搖頭，同時舉起拳頭，表示自己狀態很好。

看到漢墨的動作，世界伸出手，釋放出三個拳頭大小的光點，“你自己選一下吧，這是記憶，也是資料。從左至右，依次是克隆人，人造超能力者，被壓迫的普通人。”

聽到最后一個漢墨愣了一下，然后他抓住第一個光團，將它緩緩按向自己的眉心。

在光團進入他的眉心后，大量雜亂的記憶涌入他的腦海。

死亡，死亡，死亡。

在這些畫面中，最為深刻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他看到‘自己’被一個白發少年殘忍的殺死，一次有一次，在各種不同的地方。

每一次死亡，他都能感覺到強烈的求生與我。

‘不想死’，這個念頭不斷浮現。但沒有辦法，那是無法她們戰勝的人。

沒有經歷過正常人的生活，沒有經歷過快樂，就像產品一樣，從培養槽中被生產出來，植入特定的戰斗知識，就為了進行實驗。

每一個克隆人都能共享其他人的記憶，這是為了讓克隆人能‘戰勝’他而建造的記憶網絡。但唯一的用處，就是讓她們體會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九千多次死亡的經歷，占據了這份記憶一半以上的位置。沒有任何的快樂，沒有任何的日常，在她們短暫的一生中，最強烈的念頭，就是不想死。

“送我過去。”漢墨握緊拳頭，沉聲說道，“我選擇這個世界。”

“需要我為你提供一個身份嗎？這次要去的地方比較特殊。”世界再度拿出一個光團，浮現到漢墨身前，之后，時空門在前方開啟。

“多謝。”漢墨接過光團，將其按入眉心，然后一步跨入時空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