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空氣中百花匯雜的清香并沒有舒緩人的神經。
一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失去理智的崔云熙;一個處于深深的內疚和打擊的凌漠。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仿佛身邊的一切都靜止了,只有他們兩個是活的。
兩人不知道這樣互看對方多久了,最終,還是凌漠先打破了沉默——
“熙兒,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現在你不能原諒我,不要緊,可是我能告訴你,從今往后我會好好補償你的,直到你原諒我為止。”
“做夢!”
“就這么恨我?”凌漠無力地問道,臉上是說不出的憂傷?
崔云熙斬釘截鐵地說道:“是!”
凌漠朝四周看了一圈,最終把目光鎖定在她手里那把剪刀里,他抬頭凝著她,闃黑深諳的眸一瞬不瞬,心,卻像被撕裂一樣,疼痛瞬間擴到每一個細胞之中……
他死死地攥緊了拳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緩心底的疼痛。
崔云熙清冷的眼睛迎著他,絲毫不躲閃。
既然這么恨我,就拿著你手里的剪刀,朝著插下去,你就足可以要了我的命!就當是為了當年的事,我給你的補償,也算是我的道歉。”凌漠慢慢抬起她拿著剪刀的手,引導著她將剪刀尖對準他的心臟位置。
崔云熙拿著剪刀的手不禁在顫抖,連帶著眼神閃過一絲顫抖……
他什么意思?她想要他的命,可是她還沒說出口,他竟然還先她一步知道她想什么。還是——他真的以為自己不敢動手?
“你……”崔云熙攥緊剪刀。
凌漠唇邊勾起淡淡笑意,非常鎮定地說了句:“如果你真的這么恨我,就動手吧,放心,我只是血債血償,不會算你謀殺的。”
崔云熙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一貫平靜的眼神變得波動了起來。想起了當年她獨自一人承受的痛,還有那個無辜的孩子,還有自己哥哥勞心勞力地照顧自己,她是該殺死眼前這個男人的,只有他死了,一切才算結束。
恨意,陡然蔓延雙眼,帶著嗜血般的瘋狂——
崔云熙猛然舉起手中的剪刀,朝著眼前這個最恨的男人狠狠揮去——
這一揮,應該算是一個了解了吧,一切都會畫上一個句話的。
在斜陽的映照下剪刀折射出清冷的光芒,凌漠的眼神依舊執著地看著她,一瞬不瞬,一點閃躲的意思都沒有。
崔云熙的眼神落在剪刀上,而后有片刻的游離,像是質疑又像是不解思考,剪刀一偏——
黑色的襯衫被鋒利的剪刀劃破,緊接著,鮮血從凌漠的右臂上滑了下來,滲透在布料上,傷口很長,也很深,所幸只是一把剪刀,也所幸她沒有扎在他的心臟處。
剪刀順勢落在了光亮的地板上,該沾著屬于他的血液溫度……
一滴一滴的鮮血慢慢地沿著他的手臂滴落在潔白的地板上,染紅了這地板。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崔云熙竟然遲疑了,這一揮應該是揮向他的心臟而不是現在只是擦傷他的手臂。眼前這個就是她日憎夜恨的男人,他就這么站在她眼前,而且毫無反抗地等著她血債血償,可是在最后一瞬間竟然遲疑了,她是怎么了嗎?
看到那鮮血沿著他得手臂,他的衣裳一滴一滴滴落,她害怕了……
是血,還帶著溫度的鮮血……
記憶突然襲來,她想起當年她也是倒在血泊中,她潔白的睡裙染紅了一大片,在萬籟俱寂的夜晚,陪著她的只有那一輪孤獨的明月。
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晚,萬念俱灰的她一心只求死,只想著結束這痛不欲生的日子。當時她拿著一片鋒利的刀片,腦袋一片空白,一心只想著死,然后輕輕一劃,血便沿著手腕流出來來了,起先她能感受到血沸騰的溫度,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慢慢開始覺得身體越來越冰冷,連張開眼皮的力氣都沒了,她張了張嘴唇,留下了最后一句話,便安詳地閉上雙眼了。
她還清楚記得她最后說的那句話是——凌漠,我愛你。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還是說了這句話,可是多年過去了,她竟然拿著剪刀沖著他揮過去。
崔云熙,你……
整個人無力支撐下去,跌坐在地板上,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看到他受傷流血,她就會覺得痛快?開心嗎?
不,一點也不痛快,一點也不開心,她竟然……心痛!
她是傻了?還是腦袋被門擠呢?
她竟然心痛他,她不是應該痛恨他才對的嗎?
崔云熙你是怎么啦?
空氣中百花的香氣逐漸被血腥味覆蓋住了……
凌漠在崔云熙旁蹲下身體,畢竟他手臂還留著血,輕扯了一下唇角,淡淡地說道:“熙兒,能原諒我了嗎?”
崔云熙一片茫然地看向他,如果她是傻了的話,那么凌漠一定是瘋了!他就這樣毫無閃躲地等待著她去傷害他,事后也沒有一絲一毫責怪的意思,反倒是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話,求她原諒。
凌漠一定是瘋了!
這是崔云熙唯一得出的結論。
“你走!”崔云熙不想再和這個男人瘋了。
“還是不能原諒我嗎?”凌漠低聲問道,嘴唇也開始泛白了。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原諒你的……”崔云熙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不斷地搖頭晃腦,嘴里說個不停。
凌漠干脆坐下身來,見崔云熙這幅模樣,他更是心痛了。
不是他不怕死,就在剪刀揮下來的那一瞬間,他也會害怕,怕死乃是人的本性。可是,他理應受到懲罰的,他此刻的痛只是償還她手腕上的那一刀,而那個可憐孩子的債,他還未還!
凌漠一心只是想著只要崔云熙能原諒他,那至少他能活得開心一點,可是她并沒有這一刀而原諒他,那他要怎么做她才能原諒他呢?
不過有一點值得開心的是——他的熙兒不舍得傷害他!
不舍得……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這三個字的幸福感。
或許,是不是可以認為,他的熙兒還是和他一樣,愛著他呢?
想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心里是炸開了心頭,樂開花了。他的熙兒心中還有他,這是天大的喜事。
他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眼淚卻不停地往外流著,修長的手指還染上一點點兒血。
凌漠不去關注自己仍舊在流血的傷口,只是用左臂,大手一伸便把崔云熙摟入懷中。他能清晰感覺到她身體就在他懷里顫動著,哭泣的聲音也逐漸清楚地傳到耳里,心猛地一下收縮。
“熙兒,不哭了好嗎?”凌漠輕輕地喚道,就像是從前,他輕聲地安慰著她。
崔云熙被這熟悉的氣息懷抱著,還是以前的感覺,很安全,很舒服,似乎只要在他懷里,她什么都不怕了。可是,這個懷抱不再是她的了,早在那一年他把她拋下的時候,這個懷抱就不再屬于她的了。
不爭氣的眼淚一滴一滴滴落在凌漠的黑襯衫上,他今天過來的時候,就只是穿了一件襯衫,并沒有穿外套,由于襯衫比較薄,很快,凌漠就能感覺到一滴接著一滴眼淚滴落在他的肩頭上。
崔云熙的淚對于他來說堪比珍珠,以前只要是她哭了,或者是眼圈紅紅的,他都會繳械投降,現在也不例外,看到她哭,黃豆大似的眼淚,他的心會隨之而痛
面對她的哭泣,凌漠顯得不知所措,只能用左手輕輕地拍拭著她的后背,聲音低沉地哄到:“熙兒,不哭了,好嗎?再哭眼睛都要腫了,腫了就不漂亮了。”
崔云熙最愛臭美,特別緊張她那張臉,要是聽到誰說她不美,說她丑之類的話,她不會馬上用語言回擊你,而是用她能殺死人的眼神一直瞪著你看,然后等你受不住了,準備舉手投降的時候,她就會慢悠悠地告訴你,什么叫美。
凌漠能這么清楚知道是因為有一次他開玩笑,說崔云熙沒電視上某某明星好看,本來只是想氣氣她,誰料最后遭罪的是他自己。足足一個下午,凌漠被崔云熙瞪了一個下午,任由她好話說盡,她就是不理他,而他一個勁地哄她,最后她便慢悠悠地告訴他,她是最美的,要是再敢說她不美,他的后果就如同——小強。當時剛好在她腳下有一只小強爬過,她便不假思索地一腳踩死了那只無辜的小強,氣勢宏宏地,嚇得他以后也不敢再說有關美的事情了。
但在凌漠心里,她崔云熙是最美的,無人能及的,那些明星都是打了好幾層粉才有那種白皙的皮膚,可是崔云熙卻不一樣,即使是一張素顏的臉蛋,也美得讓人驚艷,那嫩白的肌膚,水水潤潤的,眼睛即使不化妝,也炯炯有神,一張小臉蛋沒有任何的缺陷。那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了,圓潤的胸脯,纖細的腰身,翹起的臀部,修長的雙腿,簡直就是上天造人時最美的杰作。
對,他的熙兒在他心中是無人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