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你一定要相信我！”何濤然抓住柳葉的胳膊不讓她走。

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她就是不相信他從沒答應(yīng)過夏格格的約定，要不她也不會為他自殺。可是何濤然知道那都是借口，夏格格根本就是為了家里的事才自殺的。他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纏上他，以至于她父母都找過他，希望他成全她的愛情。哪怕這是她的胡思亂想，是自殺的后遺癥，也希望你能看在我們做父母的份上接受她，要不她可能還會自殺的。他記得她爸爸當時這樣對他說。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說要好好考慮，必竟他也有自己的愛情，他最不想傷害的人是柳葉。不管事情會怎么發(fā)展，他現(xiàn)在很渴望她能相信他、理解他。

“相信我好嗎，葉子？”他依然緊緊抓著她。

柳葉低頭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道，“即使你真的沒有答應(yīng)過格格，我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她那么喜歡你，那么相信你，把她所有的傷心事都告訴你了。我們總不能看著她又去自殺吧。”

“她真的從來都沒跟我說過什么！”何濤然著急地說。

“那為什么她家的事你什么都知道？”她不信任地抬起頭。

他愣住了，想了很久終于說道：“我要說了你會相信我嗎？”

柳葉鄭重地點點頭。

“因為那個夢。那天晚上復(fù)習(xí)功課的時候我打了個盹，沒想到就做了那個奇怪的夢。在夢里我和夏格格在一家飲品店見面，她跟我說了她家的所有事情，還提出了那個約定，我沒答應(yīng)她。當時她好奇怪，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還說不如死了算了，然后她就突然不見了。我正在奇怪的時候，手機鈴聲把我吵醒了，我就接到夏格格說要自殺的的電話，所以我就沖過去找她，沒想到她真的自殺了。葉子，我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夢里的事情居然和現(xiàn)實一模一樣，而且她一醒來就跟我提到約定的事。如果我和她之間真的有什么約定，也不過是那個夢而已。葉子，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說了，你相信我嗎？葉子，你……你哭了，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

何濤然仔細看著她的臉，滿眼的焦急和懊喪。柳葉本來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眼里含滿淚水，聽到他這樣說急忙使勁搖搖頭。

“不……不是，我只是……好害怕，為……什么……奇怪的……事……好象……都跟我……有關(guān)系？”然后她撲進他懷里哭起來，“嗚嗚……為什么，最近……發(fā)生了……好多……奇怪的……事！”

“怎么了，葉子，怎么了？”何濤然一下慌了手腳。

“你說……你的夢會……不會是……真的，那個……飲品店……會不會是……真的？”她抽泣著問。

“我不知道。”他也感到很茫然。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找一下？”

“可是，那不過是個夢埃”

“嗯，”柳葉在他懷里點點頭，勉強笑一下說，“那一定是個夢。”

“那么你相信我了嗎？”何濤然小心地問。

柳葉點點頭。何濤然深情地抱緊她，但心里并不感到輕松，在內(nèi)心深處，他真的好想驗證一下這個夢。也許它真的只是個荒唐的夢而已，是自己想得太多想歪了。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他的眼睛總是不經(jīng)意溜向路邊的小店，走到一個公交站旁邊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呆住了。那個小店，那個臨街的整面墻都是透明玻璃的飲品店，就象從他夢里跳出來一樣原封不動地在站臺后面亮著燈，那個穿圍裙的女孩子就在那一眼一眼的燈光下給客人們端上各種飲料或者燒烤。

里面看起來很熱鬧，但因為隔著那道玻璃，他聽不見那份熱鬧，就象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互不交融，唯一的入口就是那道門。仿佛受到召喚，他不由自主地牽著柳葉的手向那道門走去。雖然什么話也沒說，柳葉一看到那個飲品店就突然明白了，他看到了他在夢里看到的那個店。

“你好，歡迎你來！”女孩看到他們進來笑著打個招呼。

“你認識我嗎？”何濤然只是呆呆地問。

女孩看了他兩眼，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認識你，但我記得你。”

“為什么你會記得我？”何濤然心里一驚。

“因為上次你來的時候差點被車撞上，我正好站在這里看到了。”

“那你肯定也看到和我一起來的人了？”他急忙問。

“沒有，你是一個人來的，但你要了兩人份的東西，而且你是最后一個走的。”

“什么？”何濤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那，那你有沒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女孩沉吟一下，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柳葉。有其他穿圍裙的女孩端著客人點的東西從身邊經(jīng)過，她讓了一下路然后半笑不笑地說，“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事，那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

“嗯，”她點點頭，“對面明明沒有坐人，你卻象和誰說話一樣自言自語，而且到后來情緒還挺激動。”

“這……怎么可能！”何濤然完全懵了，他剛想再問點什么，柳葉卻拖著他出了店門。

“不要再問了，”她站在公交站臺上茫然地看著街面，“這一切都是真的，你確實到過這家店。”

“就算是我來過，可為什么那個女孩卻沒看到夏格格？”

“我好怕。”她突然說。

“葉子――”何濤然被她聲音里透出的恐懼嚇著了，急忙把她拉進自己懷里，“你怕什么？”

“知道嗎，王伯伯死的那天，我們在教室走廊上碰到了他的靈魂，汪雪說，剛死的人的靈魂是白色的。”柳葉的肩膀顫抖起來。

“葉子，你瞎說什么！”何濤然猛地推開她，直直地抓住她的肩。

“我沒有瞎說，”柳葉抬頭看他，“它纏住了汪雪，是后來她幫它找到了兇手它才走的。”

“難道，學(xué)校的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柳葉咬住唇，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難道，難道那天我碰到的也是……”何濤然突然覺得背上涼颼颼的，有一種麻麻的被蟲子爬過的感覺，“不是，一定不是，它不是白色的，它看起來就是夏格格，而且夏格格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她沒有死。”

但是心里為什么總是覺得不安，而且是越來越強烈地感到害怕，感到被什么東西無形地跟上了。身邊有幾個人在等車，都用異樣的眼神看他們。夜黑沉沉的，霓虹燈閃著光，他突然覺得那光不再是五彩斑斕的了，而是詭異地變幻著，人們的影子就在這閃爍中東倒西歪的匍匐在地上，或者貼住那些冰冷的沒有生命的建筑物。氣溫早已隨著季節(jié)的推移漸漸回暖，他卻打了個寒顫，如同一個響指“啪”的響過。

這是一個暗示，帶著無形的生命，有開始，就會有終結(jié)，或者是一個季節(jié)般的輪回。這時，一輛的士停在公交站旁，一個小孩神氣活現(xiàn)地從車里出來，跟司機道了聲再見后就蹦蹦跳跳地跑向那家飲品店，那扇門被他打開又關(guān)上，他快樂的說話聲就被隔在門里。

我們，該怎么辦？他問自己，誰又能給我們答案？

就象是靈光一閃，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急忙打電話到家里，正好是爸爸接的。

“爸爸，楊阿姨家的電話是多少？”他心急地問。

“現(xiàn)在都幾點了，還打電話到她家去？”爸爸的聲音里帶出責(zé)備。

何濤然看看表，已經(jīng)十點多了，“我，我有點急事。”

“哦，對了，她這幾天休假旅游去了，你就是打電話也找不到人，有什么事等她回來再說吧。還有，你也要早點回來，馬上就要高考的人了，別在外面到處野，聽到了嗎？”

何濤然只能諾諾地點著頭，不甘心地掛掉電話。

“楊阿姨是誰？”柳葉問。

“就是我爸醫(yī)院的心理科醫(yī)生，醫(yī)術(shù)挺高明的。以前是我爸大學(xué)同學(xué)，跟我爸媽關(guān)系都挺好，常到我家玩。”他解釋說。

柳葉點點頭，眼前便出現(xiàn)了那個高個子醫(yī)生的形象，看起來很年輕，總是微微笑著，很和氣很有氣質(zhì)的樣子。因為以前常去心理科做治療，她對里面的幾個醫(yī)生早就很熟了。但她認為他們根本幫不了她。他們只能治病，卻不能治奇怪的東西，那些看不見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他們只會假裝信任地笑笑，然后說一些不起作用的話。因為看不見，所以不相信，那么他們肯定也不會相信他碰到的這件事的，這些事情只有汪雪最清楚，因為她和她是一樣的。

“找她有用嗎？”她問。

“應(yīng)該有用的，再怎么也比我們在這瞎猜好，說不定真的是我們想歪了。還有，葉子，也許汪雪真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可我們肯定跟她不一樣，懂嗎？”他認真地看著她。雖然事情很奇怪，但他總覺得不應(yīng)該是那樣的。

柳葉看著他，默默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