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魂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能理解。

紫鳶抱著幾只茶杯過來，一路走一路往地上甩：“照郡主的意思去做吧。”

雪魂皺了皺眉，似乎還是一頭霧水，只深深看了楚羲和一眼，便拎著銀子出門去了。

紫鳶看著他頗顯得凝滯的腳步，笑道：“郡主，我方才表現如何？”

楚羲和嘆了口氣：“我深刻覺得雪魂的演技有待提高。他若是能演出你那一半的效果，就謝天謝地了。”

紫鳶繼續扔著手中的茶杯笑道：“郡主這是在夸獎奴婢么？”

“算是吧。”楚羲和也不吝夸獎，“現在只希望那些人機靈些，不至于讓我這些東西白白砸了。”

半柱香的時間之后，雪魂拖著沉重的腳步一臉菜色地回到觀瀾閣，看到紫鳶遍體舒泰的樣子，頓時有點光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方才來過了，想來宮中也知道郡主醒來的消息。”紫鳶摔了一通東西，心情暢快不少，笑道，“郡主在自己的府邸遇刺，說出去總是不那么好聽，也有損皇家的威嚴。所以定然要有人來承擔這次的過錯。”

“如果是這樣，應該承擔的人不是你我么？”雪魂皺眉道。

“話是這么說，”紫鳶看了眼楚羲和，微微垂下眼睛，“郡主一貫護短，皇上自是知道的。”

雪魂聞言，眼神輕輕一閃，轉而看向楚羲和，卻見重傷初愈的少女端著茶，似是十分疲憊，見他看過來，忍不住抬頭一笑：“那位傾樓城的主人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雪魂搖了搖頭，“他聽說是鮫人淚，就直接叫人收了。”

“哦？你竟沒見到人？”楚羲和略略挑眉，淡然笑道，“鮫人淚雖是稀奇，卻未必讓傾樓城放在眼里。那個人，或許是欣賞你。”

雪魂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楚羲和笑了一下，一眼望去，就見那人的臉似乎微微紅了。

這孩子就是老實！老實了不好，會被騙的！

楚羲和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驀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雪魂，我的鮫人淚換了多少銀子？”

“五百兩。”被點名的老實孩子交代道，“現銀貳佰，銀票叁佰。”

五百兩……竟然只當了五百兩……

楚羲和腦中只剩下這兩句話飄來飄去，最后她輕嘆一聲，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紫鳶大為緊張：“郡主，你要去哪里？”

“書中自有黃金屋，且讓我去看一眼，好撫慰我幼小的受傷的心靈。”楚羲和懨懨地答了一句，游魂一樣向門口飄去，幽幽道，“將這些碎片收拾了吧，看著好鬧心。”

“郡主。”

“主人！”

“這人生多么讓人憔悴啊……”風中傳來少女幽幽的嘆息聲，“午飯的時候記得叫我。”

紫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雪魂瞪了她一眼，十分不滿：“笑什么！”

“郡主既然還記得要吃飯，想來也沒如何生氣。”紫鳶斜了他一眼，“說起來，你也真是老實，東海鮫人淚說是價值連城都不為過，你竟然只換了五百兩。”

雪魂扭頭，臉又忍不住紅了。

不事生產的人啊。紫鳶搖了搖頭，輕聲道：“你有沒有發覺，郡主有些不一樣了。”

“沒有。”雪魂一臉正直。

呆子！紫鳶翻了個白眼：“我是說，你難道沒有發現，郡主她突然……突然……”

“怎樣？”

“反正就是不一樣了！”紫鳶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只得放棄。

“也許。”雪魂一臉深沉，將剩下的銀子與銀票都放到她手中，“收著吧。府里如今也沒有別人，只有靠自己了。”

說完他拍了拍手，輕飄飄走了。

紫鳶看著手中的銀子，又看看已經飄遠的白發少年，只得認命地轉身收拾滿地的碎片。

郡主說的沒錯，這人生真是太讓人憔悴了！當初扔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到最后來收拾的人還是自己呢！

將觀瀾閣收拾干凈，已經差不多是中午了。紫鳶看了看天，揣著銀子去書房找楚羲和。自家主子一向不愛念書她是知道的，能說出書中自有黃金屋這等話，實在是了不得的進步。

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卻見一向不讀書的神慧郡主快速地翻過一頁又一頁，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進去，或者——根本不認識幾個字吧？

“嘖嘖，真難得，竟然能找到這么有趣的東西。”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楚羲和突然感嘆道。

紫鳶趁此機會走過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偏過頭去：“郡主，你……”

“嗯？是紫鳶啊。”楚羲和抬起頭，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溫和地笑了笑，“這個，看上去十分的像情信呢。”

“……”紫鳶嘴角一抽，還是輕聲道，“那是郡主你之前寫給宣王殿下的，還沒有來得及送出去。”

當楚羲和還是個少女的時候，曾經暗戀過校草。那時候愛情已經是相當快餐的東西，第一天用來認識，第二天用來戀愛，第三天分手也是很正常的。

然而，從不按規矩出牌的楚羲和少女卻逆潮流地給校草寫了封半是明媚半是憂傷的情書。

完全的手寫體，完美的中西結合，古體詩現代詩相得益彰，再經過三分潤色，拿出手簡直是曠古奇物。

在一個夕陽十分凄美的黃昏，楚羲和少女憑借著那顆懷春的心勇敢地將校草約到了小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