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你與他完全是兩個不同類型的人,相比他的淡雅你更顯霸氣十足風芒畢露。”我稍稍停頓了一下,說:“如果要畫你,在你的腳下一定要是一頭狂傲不羈的野馬,那才能將你表態的淋漓盡致。”
他突然變得很安靜,良久才緩緩的說:“我什么時候竟留給了你這種印象?”
“不是你露出了什么馬腳,你掩蓋的很成功,只是一個的人眼睛就是心靈的窗戶,怎么樣都無法掩飾的。”我對上他的眸子,慢慢的說:“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勃勃的野心,就像火一樣燃燒,太扎眼了。”
他亦望著我,那一剎那,我聞到了危險的味道,仿佛再三思量,他最終卻只是一字一頓的說:“你的眼真毒!”
我往左輕移兩步,不想與他這樣對峙著,因為在他的身上我竟然感覺到了壓迫感。
“畫中的男子,他是我的哥哥,蕭懿。”他突然說道。
“哦。”我淡淡的說。
“他死了!”
“哦。”我慣性的說,隨即一聲驚呼,“死了?”這樣美好的男子竟然已不在世間,可惜了。
“他是被狗皇帝毒死的。”蕭衍眼里的仇恨濤天的焚燒,“永無二年,崔慧景稱兵廢蕭寶卷的帝位,改為吳王,那時我哥蕭懿為豫州刺史,聞訊后他率軍入援,崔慧景兵敗,狗皇帝的皇位得保,我哥蕭懿因功出任尚書令,但卻為嬖臣茹清珍所忌,最終糊里糊涂地被蕭寶卷毒死。此次你進宮殺狗皇帝,我希望你不要動他身邊的茹清珍,因為我要親手將他凌遲處死。”
我點了點頭,“好。”
氣氛一下變得沉重起來,蕭衍一眨不眨的望著畫里的男子,我能想像他們兄弟二人有著多么深厚的感情,可這種親情卻讓我望而卻步,我清咳嗽一聲,說:“你讓我來你書房,不會就讓我看你哥哥的畫像吧?”
“當然不是。”他榆納一笑,“說著說著就跑題了,你過來,我要給你看的是這幅畫。”
他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幅很大的畫卷,然后慢慢的鋪開在桌面上,我不免驚蟄,這幅帶給我的震驚絕對不比之前的那幅少。
平鋪的畫里,是一座富麗堂皇、窮極奢侈的宮殿,看上面標有比例與批注,我知道這是一幅建筑樣圖,如果一切照畫上所筑,其面積只有遼闊二字可以形容,其外形只有宏偉二字堪表一二,而且還要壁嵌金珠,地鋪白玉,鑿雕蓮花,簡直奢靡玫麗到了極點。
“這是你為自己預計打造的宮殿?”我不禁有些心寒,這要是大興土木建筑成功了,得多勞民傷財,天下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餓死荒野?
“原來你就這么看我的?”蕭衍微微慍色說。
“那,是為你那位新皇帝預備的?”我暗自寬心,看他的刺史府,如此的簡樸無實,他不是那種追求表面奢侈的膚淺之人。
他搖了搖頭,“這是狗皇帝派人送來的,他要我一個月之內,在雍州為他建造這樣一座奢靡玫麗的行座,以供他出游時歇息,而國舅潘大人就是皇上派來監督此項工程的欽差大臣。”
我不由的嘖嘖稱贊,就為出游時的一時歇息,他就要如此的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實在是昏庸無道之極,但這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我望著蕭衍輕輕搖頭,說:“看來狗皇帝已經瞄上了你,他這是想要殺你了。”
蕭衍猛的抬頭望著我,眼光灼灼,仿佛孤獨了好久的人突然碰到了知己,聲音里有著微微的激動,“你果真聰明,我喜歡跟聰明人說話。”
我眉角輕挑,躲開他的目光,端詳著畫上的宮殿,說:“以這座行宮的奢靡宏偉程度,就算給你半年時間也未必能夠建筑好,狗皇帝先給你下旨限一個月的期限,如果你未成完成,他便以辦事不力,抗旨不遵的理由將你捕殺;如若你真的沒日沒夜奇跡般的趕建出了這么一座行宮出來,他就會龍顏大怒的興師問罪:如此龐大的行宮就算給你半年時間你也不可能建筑出來,如今你一個月就將它完工,可見這座行宮根本就是你蕭衍為自己提前準備的宮殿,狼子野心啊,你根本早就蓄意謀權撰位。如此,不管你是否完全任務,結局都只有一個下場:死。這樣讓人進退維谷的妙計絕不是那個昏庸愚蠢的狗皇帝所能想出來的,我真的很好奇,這個人是誰?”
“縱使那人魔高一尺,你還不是道高一丈,只一眼就識出了這個陰謀?”蕭衍欣賞的望著我,顯然我所說的話正中他懷。
“彼此彼此。”我淡淡的說,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一皺眉,“事情好像并不這么簡單,既然退進都是死,你唯一剩下的一條路就只有反抗,看來這個出謀劃策的人目的并不是在于要你的命,而是在于逼你反,而且他還只給了一個月的期限,高,實在是高啊!”這下,我更好奇這個人是誰了。
蕭衍恍然大悟,“是呀,我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想做什么?”
“依我看,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你打算擁戴的”新皇帝“,他擔心你的決心不夠堅定,所以他給你加把火,斷了你的退路,讓你不反也得反。”我若有所指的說道。
蕭衍微微一愣,陷入了深思,久久不語,深遂的墨眸一陣陰晴吞吐。
看來,他并不是很信任他的那位“新皇帝”啊,但看他沉默不語的表情,顯然他還是不打算告訴我那個“新皇帝”是誰了,我無趣的站直身子,就欲離去,我說了這么久,想知道的始終還是不知道。